畢竟因為前面段老爺子落後的局面太多,加上陳法羅也不想對小孩子打擊太大,萬一連施可兒都還沒追到,先得一九歲拖油瓶的兒子管自己叫爹,這事就太尷尬了,陳法**脆選擇把六塊棋聯成了兩大集團,再用其中一塊做誘餌使拖刀記,誘使吳小子在追殺的過程中露出了破綻,最後居然形成雙方各八十多個子的死活大轉換……
這手段據說當年擂台賽吸氧棋聖最喜歡吹成自己的獨門絕技,其實就是從這廝這裡學去的,因為這廝陪練的往往不能集中精神,要搞到前半盤落後後半盤猛追,所以才會經常整出大摸樣互相對殺後交換的結局。
最後這棋從午後開始一直下到傍晚時分,陳法羅愣是把一盤原來黑棋中盤脆敗的棋,折騰成一盤驚天轉換之後需要收官數子的棋,看得觀棋的眾人通通目瞪口呆。
段宏業自是喜不自勝,施可兒是紅著臉眼睛水汪汪瞟著陳某人嬌媚異常,段老爺子則拍著大腿哈哈大笑心情暢快無比,顧水如則一會搖頭一會點頭,喃喃道,「太跌宕起伏了,特別是最後的生死大轉換,這真是一盤名局,輸贏連我到後來都看不清了!」
至於段宏剛,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溜了出去,想必是不願意見到陳某人小人得志的嘴臉!
天才少年滿臉通紅,小手拽著自己的頭髮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先前的生死大轉換幾乎耗盡了少年的精力和體力,還好陳法羅也不以為甚,收官階段波瀾不驚沒有再使後世那種眼花繚亂的手段和騙招,在旁人看來黑白棋收官階段都再沒有大的失誤,等平穩收完了最後一個單官,盤面勝負已定。
陳法羅伸了個懶腰,趁顧水如和段宏業還在認真數子,不管對面發愣揪頭髮的吳小子,站起來跑到施可兒身邊腆著臉輕聲道,
「哎呀可兒,真是可惜,功虧一簣,這棋最後還是沒能全扳過來,要是一開始就我上,看我不屠得這小子滿臉桃花開!那啥,我認罰!我認罰還不行麼!」趁老爺子盯著棋盤也沒注意這邊,一邊去牽姑娘的手,一邊湊上去作勢要認罰親一口。
「放規矩點!那麼多人呢!」施可兒臉色微紅閃身躲開了某狼的貪婪的大嘴,想掙開的手卻顯得有點軟弱無力,纖手再度淪陷在陳某人的魔爪裡被肆意揉捏摩挲,姑娘眉頭微蹙,「安分點!棋真輸了?我怎麼有點看不清,好像輸贏就在一子呀,怎麼能輸了呢!」施可兒自家人說自家話,全然忘記了陳法羅上場前自己老爹把盤面局勢輸的連褲子都快當掉了。
「哎,真遺憾,剛才我算下來黑棋輸了大概半子!」陳法羅完全是沒心沒肺的樣子,嘴裡說著遺憾臉上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這廝恬不知恥的施可兒耳邊輕聲道:
「因為我考慮到贏了讓你獎勵我的難度,遠大於輸了我自己認罰的難度,所以最後我選擇輸了認罰!那啥,等下到我房間罰我好麼?哎哎,別啊,疼!那到你房間到你房間還不成麼!」陳法羅的手被姑娘使勁扭著傳來一陣劇痛,心想我這麼逆天的表現怎麼姑娘你的芳心就能無動於衷呢?
其實施可兒和眾人一樣驚詫於陳法羅出人意料的圍棋水平,剛才陳法羅大戰吳清源的後半盤棋驚心動魄精彩紛呈,她和在場眾人一樣看的匪夷所思不敢置信,吳清源是一個天才級的小孩,但陳法羅下棋時使出的種種手段、變化、次序更讓讓施可兒大開眼界,這還是那個流連賭場和酒吧的浪蕩公子陳某人麼?要知道下圍棋這個東西是絕對靠真才實學沒法投機取巧的,尤其陳法羅下的還是半盤形勢大幅度落後下的棋。
現在施可兒的心情既高興又生氣,她漸漸覺得陳法羅這廝……難道一直一來是在扮豬吃老虎?這廝太可惡了!不可輕饒!姑娘握著陳法羅的手狠狠催了把勁,我捏扁你個枕頭我叫你騙我!至於像以前那樣第一時間一把甩開陳某人的魔爪,這念頭不知不覺早已慢慢隨風而去。
這時候顧水如驚喜的叫了起來:「哎呀!真是奇跡!居然是黑棋贏了半子!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宏業你數的是多少?」顧水如數完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忙著問一起數的段宏業,而陳法羅則和施可兒一臉驚訝的湊過去看,陳某人心想乖乖不得了,泡妞泡的連子都數不輕了不成?不應該啊!別是顧水如數錯了吧?猶疑的對施可兒道,「那啥我明明記得數下來黑棋175,白棋先手貼後手5點,那麼180點,黑棋正好輸半子嘛」
陳法羅知道此時的中國圍棋還是早期規則計活子規則,就是白棋先走,先手方貼後手方5子,年過六旬的段老爺子和九歲的吳清源下,那麼吳清源先手拿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算下來白棋應該贏半子,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社長說的沒錯,不用再數了,是白棋輸半子,這盤棋我輸了!」天才少年一臉沮喪,畢竟前後落差實在太大,小孩子心境一時接受不了。
「嗯?」陳法羅疑問的望著眾人,一腦袋霧水,「難道黑棋不是175?」
「黑棋就是175,白棋先走貼還5點,加起來180,但白棋6塊棋,黑棋5塊棋,白棋還要還棋頭一子,這樣黑棋181子,減去180。5,所以結果就是黑棋贏半子!」段宏業數清楚了子心情大好,耐心的解釋給陳法羅聽。
陳法羅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忘了這時代的中國圍棋規則還得還棋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來一便宜兒子管自己叫爹這尷尬事有點躲不掉了。陳某人側臉看著施可兒嘿嘿賊笑,心道,還沒過門爺先整拖油瓶一神童喊你媽,看你應還是不應!
「陳法羅,你很好!」段老爺子眉開眼笑,這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段祺瑞一生酷愛圍棋,今天這個小孩子吳清源,就是他門下最優秀也跟他最久的棋客顧水如引薦給他的天才圍棋兒童,沒想到自己居然完全不是少年的對手,一盤棋前半盤下的處處受制憋屈無比,老頭的好勝心和面子讓他始終不願意中盤認輸,就在此時二丫頭那個賊眉鼠眼的男友陳法羅來插科打諢給了老爺子落場勢,其實老爺子離場換陳法羅上的時候心想,只要這廝是會下圍棋的就行,輸是肯定輸的棋,但好歹這廝沒有連棋都不會下就亂忽悠對吧,老爺子還是很感激陳法羅搭上來的下台梯子的。
沒成想,先前那個棋力驚人的小孩子已經讓段祺瑞大跌眼鏡了,這個貌似油頭粉面的浮滑青年陳法羅更讓在座所有人跌破眼鏡!在棋枰上表現出來的棋藝水平簡直讓人大開眼界,愣是把輸定的棋搞翻了天,而且下法彪悍凶狠算路精準各種聞所未聞的手段層出不窮,吳小子把自己的棋趕的走投無路,這陳小子把吳小子的棋又搞的七零八落,最後居然生死大交換成功翻盤!
段祺瑞心裡快活的簡直無以言表,這一大一小都是天才寶貝啊!下了這麼些年棋,資助了那麼多圍棋名家,門下當年養了那麼多棋客,數起來還是今天這個兩個天才寶貝棋藝最高啊!尤其是陳法羅的棋,幾乎讓人窺探到了一個全新的圍棋世界。按老爺子的看法,如果九歲吳清源下出來的棋,好比是一個先行者帶著大家去秘密花園,從外面推開了門露出一條縫隙,讓大家看見花園裡的一小塊美景,那麼陳法羅的下出來的棋,則完全就像是那個歡迎眾人的園丁,直接從花園裡打開了大門,讓人領悟到花園的盛大美景。
段老爺子心裡琢磨著,陳法羅和吳清源這兩個人一定要羅致門下,花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尤其那個陳法羅,對了,不是說是二丫萬里迢迢追來的男朋友麼,憑這份棋藝,遠勝過二丫,在國內排第一絕沒有問題,怪不得二丫頭會喜歡上他,擱我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啊,那啥,可惜上次日本那個秀哉來的時候還沒有陳法羅,要不然!哼哼!小日本的棋我看比陳法羅也強不到哪去!勝負未可知啊!老爺子越想越激動!
吳清源嘟著嘴悶悶的一個人在復盤,這廝的記憶力倒也真是超群,邊上顧水如和段宏業情緒高漲專心致志的重新在記譜和討論剛才的棋,陳法羅則直接拖著施可兒的手躲到會客室的一角絮絮叨叨磨蹭著姑娘,要求姑娘決定是執行獎勵還是執行懲罰,是去他的房間還是去她的房間,是現在就去還是等晚上月黑風高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在旁人看來已經是典型的熱戀中小兩口卿卿我我狀態,他們沒看到的是陳法羅的手背上又多了幾塊烏青。
「陳法羅,那啥,注意點體面!你跟我來,宏業,你招呼下水如和孩子,通知下去晚上留飯,可兒你跟著陳法羅一起來!」段老爺子可能是覺得這裡人多嘴雜不方便說話,招招手要陳法羅和施可兒一起跟他到書房去。
陳法羅聞言大喜,從段宏業那一把扯回一直沒機會打開的對聯,拖著施可兒的手就跟了上去,全顧不上自己一副重色輕友的樣子,這廝心裡美滋滋想,
「這該不是書房相親的戲碼吧?」身邊的施可兒一臉嬌羞美艷不可方物,迷的陳某人心神俱醉,陳小弟在下面則樂的眉開眼笑口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