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仙一路哭著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陳法羅他們那間會客室,陪同進來吳上尉看著陳法羅探詢的目光,聳了聳肩攤著手道,「我可什麼也沒聽見,剛才是您說的給了她三分鐘單獨探視的時間,實際上五分鐘都不止,後來這位夫人就自己哭著衝了出來」。
「爺,我想離開這兒現在就走,我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小玉仙滿臉淚痕,聲音顫抖著道,還沒等陳法羅說話,眼一黑便暈了過去,幸好身後的吳上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陳法羅和錢德勒趕忙上前一起搭手把小玉仙扶到椅子上倚靠著,吳上尉回頭衝著外頭的衛兵下命令,「衛兵!叫醫生,趕緊叫醫生!」這廝在陸軍監獄官不大權不小,據說是那個直系吳大帥的遠房侄子,所以陸軍監獄上上下下吳上尉都還很兜得轉,連監獄長都很給面子,前幾次錢德勒來陸軍監獄的時候就跟他混的挺熟。剛才進門的時候陳法羅看到錢德勒已經順手塞了條駱駝煙過去,對方心照不宣的笑著悄悄收下。
陸軍監獄的值班醫生很快趕了過來,仔細檢查了下說是太過疲勞加上低血糖導致,問題不大,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就好了,那醫生拿出一個小瓶嗅鹽打開蓋放在小玉仙的鼻子附近晃了晃,在嗅鹽釋放的氨氣味道刺激下,小玉仙嚶嚀一聲,甦醒了過來,睜開眼看了看周圍,渙散的眼神在找到了一臉關切的陳法羅漸漸聚焦再也不肯離開,伸手緊緊拉住了陳法羅的手,聲音虛弱的道,「爺,帶我走……」
陳法羅摸了摸口袋,啥吃的也沒有,用手捅了捅錢德勒,情報司長倒從口袋裡摸出塊進口巧克力遞了過來,陳法羅也顧不上那麼多,直接拆開掰了個幾個小塊,一股腦餵進了小玉仙的嘴裡,不容置疑的道,「趕緊嚼了吃下去,你中午沒吃東西吧?這一大塊都給我吃下去,乖哦!」小玉仙倒也聽話,乖乖的吃了半塊巧克力,喝了幾口熱茶,蒼白的臉色有了些血色,拉著陳法羅的手卻始終不肯放開。
陳法羅謝過了醫生和吳上尉,轉身還沒說話,錢德勒哪還不明白陳法羅想說什麼,連忙搶著道,
「特派員,你看這樣行不行,詢問嫌犯的事情交給我辦就行了,特派員你先帶著貴眷回去把,這兒的事交給我和吳上尉就行了,趕明兒我跟您再具體匯報,吳上尉,麻煩你派個司機開顧總長的車送特派員回去。」
吳上尉也在邊上幫襯,說就詢問個嫌犯核對一些事發前後細節而已,老錢都來問過幾次了,出不了岔子,特派員還是先陪著貴眷回去吧,千萬別耽誤了。
陳法羅沉吟了下,附耳過去在錢德勒耳邊極小聲的說道,「陳國賢這邊,重點是挖掘一下,讓他想想誰最希望他坐一輩子牢或者乾脆讓他掛掉,那絕不會是什麼洋人,洋人哪知道他算哪頭蒜,把他走私的上下游關係爭取能敲打出來,注意隔牆有耳,有價值的信息不要書面記錄更不要進卷宗。」
接著陳法羅笑著大聲道,「我還能信不過老錢麼,老吳咱一回生二回熟,以後多親近!這個嫌犯的生活和安全要保障好,該換衣服換衣服,該洗澡洗澡,不是說後腦勺還縫了幾針麼,該換藥換藥,總之,人道主義很有必要!在開庭前必須保障嫌犯的人身安全和生活質量!中國軍人流血不流淚嘛!再混蛋的男人,只要在洋人面前不慫勁,那還是個男人!」說著從口袋裡伸出手來緊緊的握了握吳上尉的手,「吳上尉,沒有調查本部我或者老錢的同意,不允許這個嫌犯跟任何外人接觸,監獄長那邊明天我讓總長直接打招呼」
吳上尉呵呵笑著道,「特派員這哪的話,現如今這事是個燙手山芋,有您這外交部調查本部扛著,別人躲還不及呢,儘管放心,一定不讓任何人接觸,還讓他吃好睡好。」
藉著握手的功夫陳法羅往吳上尉的手心裡塞了一卷鈔票,吳上尉心領神會看也不看順手就揣進了兜裡,反正這一刻醫生和護士早已退出屋裡也沒外人。陳法羅附耳對吳上尉小聲道,「監獄裡上下該打點就打點,也不能讓弟兄們旱著不是麼,不夠直接找老錢!」
陳法羅又衝錢德勒點了點頭,便摟著有點緩過勁來的小玉仙離開了炮局胡同的陸軍監獄。
吳上尉派來的司機是一個沉默的小伙子,開車的時候目不斜視也不多話,根據陳法羅的指示直接把二人送回了陝西巷,一路上車開的又快又穩,夜色下的北京城燈火闌珊,小汽車的後座裡小玉仙依偎在陳法羅的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胳膊,陳法羅這次倒也老實,只是摟著女人沒有動手動腳。
車拐進陝西巷後停在了怡香院的門口,司機下車替二人開門,等二人下了車後,,立正敬了個禮,轉身就要走,陳法羅上前握住年輕司機的手道,謝謝這位兄弟,天色已晚,這點小意思路上請隨便吃點東西,說著往司機手裡塞了幾塊大洋,司機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明顯心情不錯。便又立正敬了個禮!轉身上車發動車子,閃了閃車燈,打了個招呼開走了。
汽車的聲音早驚動了怡香院裡耳朵眾人,謝三和祥子先竄出了大門接著二人,等謝三和祥子擁著陳法羅和小玉仙進了門才到院子裡,小玉仙的貼身丫鬟和院子裡的其他丫鬟姑娘們一窩蜂的都從各自的房間湧出到了院子裡,因為這兩天賣宅子賣姑娘怡香院停業了,今兒剛把姑娘們贖回來,要重新開業估計怎麼也得三兩天的準備功夫,這會兒正好是吃飯的點兒,所以姑娘們丫鬟娘姨大姐廚子和幫傭的幾乎全伙都在等著小玉仙的回來,不知道小玉仙去探視的怎麼樣了,大家都知道怡香院換了東家,姑娘們和丫鬟們凡是有賣身契的都換了主子了,新東家一來人還沒見著大家都漲了工資和提成,所以大部分人對未謀面的東家還是相當有好感和期待,謝三一下午都在院子裡吹噓新東家那長相那叫一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斯文禽獸,而祥子則不經意間誇讚著東家的仁義東家的厚道東家的義薄雲天。
院子裡的姑娘們都拿出了全副精神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鶯鶯燕燕的依次過來給小玉仙和陳法羅行禮,丫鬟們則躲在各自姑娘身後行禮並好奇的偷偷打量著這從天而降的新東家,陳法羅很有點前世在夜總會包房裡一排排挑姑娘的幻覺。陳法羅見小玉仙精神有點不濟,便擺了一擺手道,
「大家不用都擠這了,這兩天先好好休息,你們都是玉仙的好姐妹,咱怡香院的好姑娘,嗯嗯,對對,都是爺的人,只要你們願意!爺我不是誇口,早晚把咱怡香院拾掇成京城頭一份,大家先散了吧,玉仙累了一天需要休息,那啥,廚房趕緊做兩碗雞蛋羹送玉仙屋子來。那個丫頭,對,就是你,頭前帶路,回房!」陳法羅讓玉仙的貼身丫鬟小玉領路,挽著小玉仙上樓回了房。留下一群壓低聲音嘰嘰喳喳互相取笑東家看上了你之類的姑娘們。
小玉仙的屋子在怡香院二樓的東南位置,二樓南邊是起居室和餐廳,小玉仙的屋子也是個套間,裡間是臥室,中間雕龍畫鳳一張大床,大床下面是專門設計的火炕,上面羅帳輕掩暗香撲鼻,靠牆是雕花大衣櫥,窗下是張梳妝台,角落裡一個小門裡頭是個衛生間,居然已經用上了抽水馬桶,這讓陳法羅喜不自勝,外間有八仙桌太師椅板凳櫥櫃書桌文房四寶落地燈,靠窗還有稍小點一火炕,是晚上小玉值夜睡的地方,整個屋子收拾的乾乾淨淨散發出悠遠的女人香芬,這兩天沉寂已久的陳小弟很有點蠢蠢欲動。
小玉仙的貼身丫鬟小玉是個皮膚白皙的俊俏丫頭梳著一根大辮子穿著上下兩件套的翠綠小棉袍,個頭還沒完全張開略帶點稚氣,一雙眼睛相當靈動跟小玉仙依稀有三分相像。長大了估計又是一個小玉仙級別的大美人。小玉扶著小玉仙在臥室的床上躺下,陳法羅坐在床邊握著小玉仙的手輕輕摩挲。一邊讓小玉去看看雞蛋羹好了沒有,另外給陳法羅也隨便弄點吃的上來。
「爺,小玉仙瞎了眼,這些年居然把終身托付給陳國賢這樣的男人……我不要活了!」小玉仙倚靠在床頭失聲痛哭!陳法羅順手一拽,把小玉仙拉過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玉仙緊緊摟住陳法羅的脖子哭的黑天黑地,陳某人一手摟著姑娘的腰一手輕輕在她背後拍著安慰她道,
「說什麼傻話,現如今你可是爺的人,爺沒發話,看哪個敢不讓你活?乖,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是一個艷陽天,一切重新開始」陳法羅一邊輕撫著姑娘的腰背一邊嗅著姑娘耳鬢間的芬芳,哎,誰說溫柔鄉,英雄塚?我看是英雄床才對。
「爺,你說話算話?」小玉仙抽泣了良久,抬起頭淚眼婆娑的望著眼前的俊俏小哥,哽咽著道。
「爺向來說一不二,當然說話算話!」陳法羅信誓旦旦拍著胸脯!心裡卻想這陳法羅說的話,方鴻漸未必要認賬,反過來也一樣,
「那啥,你具體指的是爺說的哪一句?」陳法羅一邊嗅著姑娘的髮香,一邊不忘問上一句。
「既然玉仙和這怡香院的一切都是爺的了……」小玉仙咬了咬嘴唇,決絕中帶著猶豫和羞怯,低聲道,
「今晚就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