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幾個見習巫女一連多日都是噩夢連連呢。」長巫女很是擔憂,「尤其是在原家的姬君。」
「噩夢連連?」靜香和雪對視一眼,「呵呵……許是因為心理因素導致的吧,長巫女大人,請過幾日再下定論吧。」
「也只好如此了。」長巫女的臉本就因塗滿脂粉而顯得慘白,加上如今的擔憂神情,簡直就跟女鬼無異,「也有可能是有人蓄意使用陰陽術之類的法術吧……你們認為呢?」
「這個……」兩人都是一愣,那靜香隨即笑道,「大人多慮了。徵選的見習巫女多半來自農家,就算是天生靈力也不可能控制的好吧?要知道一不小心可是會造成逆風的啊!」
「這也是。」長巫女更是煩躁,「你們準備一下吧……明日的練習。不如就選在山腳下吧,迅速而方便。」
「是。」兩人同時行禮起身,「大人,我們告辭了。」
一棵碩大的樟樹下。
站著三個巫女服色的女子。
「是你幹的吧?」雪一臉的瞭然,「操控了夢境。」
我微微一笑,「沒有,這次我發誓,絕對不是我幹的哦!」當然不是我啦,我又不懂法術。只不過找了一個幫兇而已啦……我頂多算是從犯!
「你肯定是找了安倍大人。」靜香微笑,「我應該沒有說錯吧……十六夜?」
「沒錯。」我絲毫沒有後悔,「但是也不算是噩夢吧,只是想讓她們這些整日主使人的大千金試一試被人命令的滋味而已。她們可是越來越過分了。」
就只有她們這些出身好的人是人啊,其他的都是一生下來就要被奴役的下人嗎?
不設身處地感受一下,你們懂得那種感受麼?
「她們根本不會明白的。」靜香搖搖頭,「你就別讓安倍大人勞累了啦,他還沒有恢復多少呢。」
「試了以後才知道嘛,」我微微一笑,「放心好了,夢境到此為止。」就當我的好心被狼吃了吧,那些人遲早會明白的。這時代能長盛不衰的家族也只有『籐原』『源』『平』這幾個姓氏了,你們這些小姓,也不過是暫時的興盛而已。
「你白忙一場了呢,十六夜。」雪似乎覺得有些可惜,「誰讓她們不明白呢?」她笑得詭異,「好了,你還是回去吧,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好。」我點點頭,轉身自去了。
「別發呆了。」忽然的聲響驚醒了我。
前幾天傳來消息,慶子皇妃不幸病逝。而她的女兒,如今還不到一歲。
「啊!」我眨眨眼睛,有些驚魂未定,「差點嚇死人了啦!等等……安倍晴明,你怎麼會在這?」
「空無一人的房間很無聊。」他說得理所當然,然後眼裡飛快閃過一絲狡黠,「你確定你還不走嗎?她們都快到山腰了……別忘記遲到可是會被懲罰的。」
「哦不!」我跳了起來,「死狐狸你幹嘛不早說?是故意的吧?!」這傢伙肯定是一直都跟著我的,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訴我——太過分了啦!
等我氣喘吁吁的趕上她們的隊伍,她們已經快到山腳下了。
詩織扶著我慢慢的跟著,休息的時候我靠著她,差一點點就要睡著了的時候,居然說是又要出發了。休息途中長巫女似乎有說什麼需要注意的事情,可惜我迷迷糊糊的啥也沒聽清。
「大家辛苦了!」靜香讓隊伍停下來,「先休息一會兒吧……然後我們再來說練習的事項。」
大家四散而坐,我跟詩織則坐在一棵茂盛的大樹下,恍惚間,我隱隱約約看見前面有一座森林。
吃完了帶來的便當,我和詩織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晴明則趁眾人不注意瞧瞧的溜到了樹上休息,濃濃的綠色枝葉掩蓋住了他狐狸的形體。
「巫女大人,那裡是什麼森林啊?」雪走過來分發東西時,我指著遠處的森林問道。
「呃?」雪看過去,臉色似乎有異,「那是『異之森』。那是另一個世界,我們最好不要踏足,進去那裡面的人,沒有幾個能夠活著出來。隴、月,你要記住,絕對不可以接近。」
「哪裡有什麼森林?」一個眼生的見習巫女在旁奇怪的問,「我怎麼沒看見?」
「一般人看不見的,」靜香也走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不安,「能看見那個滿是妖魔鬼怪的奇異森林,隴月你還真是有天分呢,呵呵。」
「妖魔鬼怪?」周圍的巫女們都變了臉色,「哦不!太可怕了!」
這裡的騷動引來了不遠處的長巫女。她沉著臉面帶不悅的走了過來,「你們究竟喧嘩什麼?」
「異之森!」春晨害怕的說著,「長巫女,那裡真的有妖魔嗎?」
「你們未來都會成為巫女,怎麼可以懼怕那些妖魔呢?」長巫女低聲斥責,「以後就不會有什麼可怕的了。但是你們要記住,『異之森』是禁地,即使是我,也不能夠輕易踏入,不然很有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了。最近三十年能從那裡出來的,也只有伊勢的月之巫女一人。」
「月之巫女?」大家又都好奇起來,「她是什麼人啊?」
長巫女卻皺起了眉頭,「這個……你們不如問靜香吧,她和雪都是來自伊勢神宮的巫女。」
「月之巫女只是一個代號,」雪低下了頭,語氣有些不耐煩,這個話題似乎不是她喜歡的,「月巫女有著傾國美貌,而且舞姿絕塵,是我們伊勢最為著名的巫女,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
「人們都說她是來自天上的女神,在她初來的時候吧,她主動請纓跟著當年的大巫女一同去了那個巫女禁地『異之森』,但是安全回來的,只有她一人。
「很可惜,在十四年前吧,她死了。」說到最後,她抬起頭,有意無意看我一眼,眼底滿溢憂傷。
「她——」春晨還想問什麼,卻被靜香凌厲的眼神嚇得噤聲,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嗯……」大巫女似乎想要調節一下氣氛,於是朝四周看了看,她忽然警惕起來,直勾勾盯著我頭頂上方的大樹,「那個白色的東西——是什麼?」
我嚇了一跳,連忙抬頭,與此同時一個銀白色的身影飛快從樹上躥下,飛快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白狐?」長巫女瞇起眼睛,「這些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多半都是妖類,你們,快點給我抓過來!」幾個正式巫女聽了連忙追了過去,我反應過來,也追了上去,要是第一陰陽師因為我出了事,我可是會內疚一輩子的!
不久以後身後傳來紛亂的呼喊聲,跑了不知道多久,感覺那幾個巫女沒有再繼續跟著了,正想停下,身後忽然傳來靜香尖銳的呼喊——「不!隴月,不可以往前!」
我一愣,邊跑邊回頭看,遠處的她們臉上都帶著驚恐,忽然,一片潮濕的霧氣模糊了我的視線。
除了四周的高大樹木以外,我發現根本看不見其他的人,身邊的晴明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糟了!」身後傳來的聲音一反常態,居然有些不敢置信——「這裡,應該是『異之森』的地界了,十六夜,我們必須快點找到出口!」
「異之森?」我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森林嘛,哪裡恐怖了?」
「人啊,總是會被事物的表面所迷惑。」他輕聲開口,「最好不要有這樣的念頭。異之森是會移動的,一旦變更了方向,出去就困難了。要知道這裡什麼都沒有,就是有很多的妖魔鬼怪。」
「不會吧……」我有些不以為然,「試試沿著來路回去吧,說不定沒有傳說裡面那麼詭異呢?」我轉過身,沿著樹林小道打算慢慢往回走。
「剛剛進到這裡根本沒有這麼久,對吧。」晴明的聲音響起,帶著淡淡的安撫,「看來想要出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走一步算一步嘛,」我樂觀的說,「俗語有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們肯定可以順利出去的,不過肯定是要費點時間了。」
「我們走吧。」他往前不緊不慢的走著,並沒有露出擔憂的神色,果然心理素質就是好啊,我感歎。
「等等……」周圍不大對勁,我連忙輕聲喊道,「哪裡不對呢?」我看看四周的樹木,沒錯,沒問題啊,那些籐蔓鬱鬱蔥蔥的,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殺傷力吧……草地上的花花草草?好像也不是耶…
「快走!」晴明忽然高聲喊起來,「那些籐蔓會動!」
呃?還沒反應過來,就有東西抓住了我的腳,從下往上……不得不說,那感覺,真的好詭異。
「啊——」我瞪大眼睛,等到反應過來已經遲了,那籐蔓緊緊纏住我先不說,還把我從樹中間拖去……這年頭,不會連籐蔓也會吃人吧?
「晴明……」我的呼喚聲跟著那抹白色影子消散在空氣裡。
我們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