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之神女再生 河漢清淺 第十六章 狐女
    夏花爛漫,綠蔭成片。成片的農舍隱約躲藏在綠色的海洋中。

    村子裡人們忙著播夏種,一些閒暇的女人們帶領著自家的孩子在村口遊戲,女人們坐在樹下,交頭接耳的說著各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忽然,幾輛牛車人馬出現在村口。

    「各位,」一名年輕的女子看著被驚嚇到的女人們,強顏歡笑道,「我們從伊勢而來,要上京,昨日恰是遇見了匪徒,見天色已晚,我們擔心再次遇上匪徒,想要尋地方留宿,不知可否讓我們於此留宿?」

    「從伊勢來的呢,」那些女人們帶著挑剔的目光審視著眼前的人牛車駕,「看樣子似乎不是說謊,那就答應了吧。」

    「也好……」女人們大多心地善良,於是有人去找來了男人,不一會兒就都紛紛應承了來人。

    來人中共有六名女子,都是些年輕貌美的文弱女子,她們自稱姓狐,此次是特意上京尋找親人的。不料昨日遇見匪徒,侍從們留下與之搏鬥,她們各自帶上了一些財物飛快逃離四散,重新請人造了幾輛牛車後繼續趕路,恰好來到了離京不遠的這個村子裡。

    這些女人都近是雙十年紀的貴族女子,又聽得她們的請求,於是好心的村民們紛紛同意了她們的留宿請求,並把村裡最好的房舍讓給她們居住。

    第二天,已經是巳時了。那些女子卻還沒有起來,村民們不僅都有些擔心,有幾個大膽的女人打算去叫醒她們,豈料這才發現那屋子裡早就已經人去樓空了。

    不但如此,人們才發現村裡的一些漂亮少女也紛紛都失去了影蹤。

    「我的女兒,我的兩個女兒都不見了!」

    「她們素日乖巧,絕對不會忽然離開!是不是被那些女人帶走了?」

    「走得無聲無息,一定是妖怪啊!我可憐的女兒啊!」失去女兒們的農婦們紛紛抱頭痛哭。

    父親去伊勢主持新任齋院的入社儀式去了。至於保憲哥哥為什麼沒去伊勢主持,則是因為他給出了個名正言順的回答——避物祭。

    「姬君,」溫婉動人的桃花式神香雪跪坐在我身側,「您似乎有些不舒服呢。」

    我捂著肚子勉強朝她笑道,「呵呵……還好啦。」嗚嗚嗚……經痛。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說呢?可惜這個時代沒有熱水袋,也沒有巧克力,不過,糖水應該還是有的。

    「拜託你,」我換了個自認為舒適的姿態,「幫我拿一碗糖水來好不好?最好是燙的。」

    她深深俯首,「請您稍等片刻。」一邊優雅的起身,往廚房方向走去。

    「姬君,您沒事吧。」看著我的樣子,雲蘿跟蜜蟲都很是憂心忡忡的,「需要告訴大人,請位大夫來麼?」

    「不用了……」我搖頭,「明天就會好的。對了,保憲哥哥怎麼不在?昨天似乎也沒有看見他。」

    「大人去了比良山。」雲蘿含笑回答。

    「去那裡做什麼?」我玩著一片掉落的葉子,「除妖麼?」

    「不是,只是那邊的村裡發生了一件事情。」若雪蹙起眉頭,「約莫五天前,一隊車駕到了那村裡,車裡都是些妙齡女子,她們說是不幸遇上了匪徒,請求投宿一晚。那些村民都為人善良,於是就同意了。豈料第二日,那些女子全部都失蹤了,而且村裡一些雲英未嫁的清麗少女也隨之失蹤。不但他們一處,聽說其他地方也出現了類似的事情呢,天皇擔心是妖孽作祟,於是讓大人去查清此事。」

    「哦,」我接過香雪遞來的碗,一飲而盡,「估計又是什麼妖精吧。」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們聚在一起,有的沒的說著一些平安京裡的趣聞。

    約莫午時的時候,若雪跟雲蘿忽然站起身來,「啊……大人回來了。」她們朝我一笑,隨即跑出了屋子。香雪跟夏雪幫忙把菜餚放在了矮桌上,小凝拿來了醇香的清酒跟酒杯。放置好了以後她們朝我一鞠躬,然後就消失了,整個過程乾淨利落。

    歸來的哥哥臉上多了幾分不爽的神色,我看見他那身雪白的狩衣上濺上了不少的泥漿。

    「啊哈,」我朝他打了個招呼,「你怎麼了,似乎心情不大好嘛。」

    「唔……」他瞄了一眼狩衣下擺,「髒了。」成吉思汗。我無語的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原來……是因為那些泥漿啊。虧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咧。他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就出來了,不過他出來的時候衣服上已經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了。

    扒了幾口飯,我就放下了筷子。唔……沒胃口。

    「妹妹你怎麼了?」他盯著我,「似乎不是很舒服的樣子。沒胃口嗎?」

    「呵呵……」我乾笑,「啊嗯。」

    他想了想,念了句什麼,隨即一個曼妙的綠衣女子出現在我面前,她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好久不見了……保憲大人,你召喚我有何要事?」

    「沒什麼,」他聳肩,「只是想起了你的手藝而已,怎麼樣,露一手吧。」

    那女子嫣然一笑,「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勉為其難幫你一把吧。」她一點頭,輕盈的往廚房方向走去,不多時,捧著幾碟色香味俱全的糕點而來,放在了我面前的桌上。

    「試一試吧,」她朝我嫵媚一笑,眨了眨眼睛,「你絕對會喜歡的。」她朝保憲微微一頷首,隨即消失。

    「她是誰?」我猶豫的把筷子伸向一盤水晶薄荷糕,「哥哥的式神嗎?」

    「不,」哥哥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她是無主的式神,空蟬。她可是天生的美食家呢,如果她做的食物你不滿意,她可就該大受打擊了。試試吧。」

    我咬了一口,口感好得不可思議。拼成花朵圖案的那碟是用花茶水果製成的米糕,有玫瑰花,碧螺春,橘子,櫻花,桑葚五種口味;濃香四溢的碗裡是淡青色的綠豆百合粥,上面放了一撮碎碎的芝麻;茶則是有回甘的碧螺春加梅子。不得不說……真的很棒呢。

    「唔……我好想要她做式神啊。」我激動地淚花閃閃,「每天如果能夠吃到她做的食物,那該是多麼爽的事情啊!真羨慕她以前的主人呢……」

    一道光芒閃過,那綠衣女子又出現了,她跪坐著看我,眼裡很是好奇,「你喜歡我麼?」

    「當然喜歡!」我毫不猶豫,「只不過我更喜歡你做的食物!」

    她嫵媚一笑,似乎對此很是滿意,「還真是好玩的小姑娘。那麼,我做你的式神好不好?」

    「如果你願意,那就沒問題咯。」我笑,「可是,我不會用任何咒語法術的耶。」

    「那有什麼關係,」她瞇起眼睛,「那你從現在起就是我的主人了,我是空蟬。對了,你是誰家的女兒?」

    「我姓賀茂,你說呢?」我眨眼,「你就叫我十六夜吧。空蟬。」不過說實話空蟬這個名字,我實在是聽過很多次了,在《源氏物語》裡面。

    她點點頭,「原來如此。在需要我的時候,您就叫 『空蟬』,我聽得到的。」她一俯首,消失了。

    「你還真是幸運啊。」哥哥含笑開口,「她可是神獸呢。」唔……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四凶之一。

    「哦。」我點頭,「喏,一起吃吧,不用客氣。對了,你查到什麼了?去了兩天之久。」

    「除了明擺著她們是妖精之外,什麼也不知道。」他很淡定,語氣跟平常一眼清冽,「既然她們自稱姓狐,那多半就是狐狸精吧。」

    「狐狸精?」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誒,晴明姐夫的母親葛葉姬是狐麼?」我問的很是小心翼翼。

    「嗯?這個嘛,」他依然顯得很是平靜,只是語氣裡多了些讓人不易察覺的無奈,「也許吧……」他給了這麼一個了模凌兩可的回答。

    「別放心上啦,知道哥哥對他好。」我喝了一口茶,「我只是隨口一問的而已。那你有了什麼對付那些妖精的辦法沒有?」我很聰明的快速轉移了話題。

    「啊……」他雲淡風輕的開口,「她們很狡猾,聰明的掩飾了自己的蹤跡,誰知下次會出現在哪裡啊。」

    「可是……」我盯著他,「你不是可以算卦麼?」他的語氣,怎麼好像不是遇見對手的警惕,反而好像是對於千篇一律事件的無聊?

    「嗯,是可以。」他放下筷子,「只是覺得很無聊罷了。我實在是遇見過太多這樣的類似情況了。」

    我囧……「你還真是有惡趣味。」我捻起一顆梅子,丟進嘴裡,「道行會不會很高啊?如果是群修煉了千年的狐狸那不就危險了?」

    「應該不至於,」他說著,示意式神們撤去殘席,「應該只有百年左右吧。」

    「狐狸精化成人形是不是都很嫵媚呀?」我回憶著電視劇和書本中的狐狸精形象,似乎個個都是嫵媚多情,卻又是蛇蠍心腸的絕色麗人。

    「多半如此,」哥哥挑眉,「不過一些資質尚淺的或者老如垂暮的多半都是化作風燭殘年的老人。至於那些雄性的狐狸化成人形,多半都是以風流多情的秀美公子形象出現的。」

    「有你美麼?」我打量著他,「應該會有吧。」

    「……。」他似乎有些啼笑皆非,他認真的想了想,「嗯,應該有吧。」一臉不情願的表情。

    「一共失蹤了多少妙齡女子啊?」會不會造成美麗女人突然奇缺呢?那樣的話……也許就有好戲看了。

    「已經失蹤了四十一名女子。」他半依靠在柱子上,用檜扇擋在臉上,「也不算少了。」

    「蠻多的哦,」我打了個呵欠,「四十一個啊。」

    對面卻沒有下文了。我看過去,只見有數瓣白中帶紅的桃花被風帶落下來,有些輕盈的落在了安倍晴明白色的狩衣上面,甚至有的花瓣還灑落在他美麗的臉上,染得他更顯嫵媚色彩。烏帽子歪在手邊,手裡還拿著打開的檜扇,長長地睫毛隨風輕顫,唇邊狐狸般的笑帶著滿滿的誘惑,看得人忍不住恍然出神。

    這個人,連睡著的樣子都這麼美……

    不驚艷是不可能的,但是,心裡確實也有些妒忌。居然長著這麼一張誘人犯罪的臉蛋。難怪會有這麼多不同身份的女子都迷戀他了。那麼,姐夫比起來又會怎樣?

    我湊過去,目不斜視的看著他,感覺周圍的時間似乎都停止了。

    看了一會兒,我輕手輕腳的爬起來,仰天躺下,任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隨即悠閒地閉上了眼睛。

    另一側,原本熟睡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坐起身子,看著另一側睡得酣甜的少女,忍不住皺起眉頭。但看著熟睡的少女,忍不住笑了。

    「唔……」打了個悠長的呵欠,我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好困哦。」

    「十六夜姬君,」香雪扶起了我,「您醒了啊。」

    「怎麼只有你?」我四處打量,忍不住疑惑的問道,「他們呢?」

    「大人在室內用羅盤算卦呢。」她忽然笑的怪異,「啊。姬君,您的衣服……」

    我低下頭一看,頓時兩頰緋紅,「哦,不!真是對不起!」一面想起身,卻又無奈的坐了下去。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啊,女性的生理期就是這樣煩人,尤其是在這個連衛生巾都沒有的年代!

    「我去拿單衣給您,」她摸摸我的頭,「您最好還是換身衣服吧。」

    「拜託你了……」我低下頭,嗚嗚嗚……這下子裡子面子都丟光了啦。

    換完了新的衣衫,廊上的污跡已經被香雪擦拭乾淨了。香雪朝我安慰性的一笑走了過來,「您要進去嗎?大人應該已經算好了。」

    「啊好。」我點頭,慢悠悠走進了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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