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可以了，」看著我身上的小袖及褲，哥哥鄭重其事道：「我會一直看著的，放心。」
「我真的不會有事？」我還是很糾結，「你確定一定肯定？」
「嗯。」他似乎有些無奈，「去吧。」
「哦。」我捏緊了袖中的五芒星紙符，吸了一口氣，這才往前面走去。
我佯裝成一個平民家的女孩，買完了菜餚正要回家。
我含著笑容往前走著，忽然聞到一陣香風。於是，我不動聲色的加快了步伐，朝香氣來源地地方走去。我眼前的看見小巷裡，站著一個女孩，我不禁意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發現她對面還有一個老女人。
「啊……」我摀住嘴巴，這是什麼場景啊？
老媼拍了拍那個女孩的肩膀，似乎與少女很是親密。一時好奇，我在拐彎處停了下來。
「小姑娘，你不用怕。」那邊傳來的居然是一個慈祥的聲音。我打量著那個老女人，只見她一個一手拿著枴杖，枴杖拴著酒壺，另一隻手拿著瓷罐，她看起來已經有六十歲了，頭頂上戴著一頂稻草做成的斗笠，面容和藹，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
「老婆婆？」那個女孩顯然有些驚訝，「您……」
她笑容越加和藹，「我見你身形窈窕，沒想到轉身後也是這麼的漂亮呢。」她眼裡閃過一絲亮光，「真的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呢，呵呵呵呵。」
我疑惑的看著她，有這樣讚揚人家漂亮的嗎？這個老女人，莫非就是害死眾多年輕少女的妖怪？不對呀，看起來這麼老耶……
那個女孩聽了她的讚美頓時紅了臉，嬌羞的低下了頭。
「你想不想買點脂粉，小姑娘？」她搖搖手裡的小罐子，「這是很好的香粉哦。而且擦上去會讓你顯得更加白皙靚麗的哦。」
「我想不用了，」 那個女孩似乎蠻感興趣的，但是可惜的搖搖頭，「我並沒有帶錢來。」
「可是用了之後會更加漂亮的呀，」那個老婦人皺起眉頭，「這些粉真的會讓你更加白皙漂亮，而且絕對不會損壞你的完美肌膚的，至於錢嘛，不要緊，喏，我送給你就是了。不然，你擦點兒看看？」
她的聲音似乎有著某種魔力，雖然遠處的我對那瓷罐並沒什麼興趣，但卻也禁不住她的一再勸說，就像那女人的聲音似乎有魔力，我心想如果我是那女孩就答應了。「那怎麼好意思啊。」那個女孩說道。
「呵呵，沒有關係的。」老媼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笑容加深，「來，擦一擦這個粉吧。」她打開罐子，伸手抹了一把粉，就要往那女孩臉上擦去。那女孩眼睛晶亮，似乎在期待什麼，然後，她閉上了眼睛。
「啊——」女孩淒厲的叫聲響起，那雪白的粉末已經粘在了她的臉上。但是，這有什麼好痛苦的嗎？
這時，那個老婦忽然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
「我馬上就能夠得到一張新的面皮了！哈哈哈……」
「此聲非我聲！此聲為神之音！為不祥之物不祥之物！驅除詛咒的氣息！此氣息為神之氣息！招來妖氣之物！化為利刃斬斷妖孽！」一直不見蹤影的哥哥忽然從圍牆上飛身而下，看得我目瞪口呆。
他對著那個老女人念起了咒。
女人驚愕的看著忽然出現的哥哥，蒼老的面孔開始扭曲，「賀茂保憲？你居然也在？！」
哥哥冷冷的看著她，眼神冰涼得讓我害怕。
老婦仰天長笑，「不過，你也太小看我白粉婆了吧！」語畢她冷冷一笑，一個轉身便化作了隨風飄散的粉末。
「哥……你沒事吧？」我走過去，邊扶起暈倒的女孩邊問保憲，「那究竟是什麼妖怪啊？」
「傳說中，她是白粉女神的侍女，白粉婆。當那些沒有上妝的美貌少女遇見她時，她就會哄騙她們用她的粉擦臉，說能讓她們更加白皙水潤，但塗抹了她的粉的那些少女整張面皮會自動脫落下來，而白粉婆就將那些少女的面皮納為己用。」哥哥一臉嫌惡的一揮衣袖，那些剩餘的粉末頓時煙消雲散，他看了看那個可憐的少女，皺起了秀眉，隨即念起一個陌生的咒語，那個女孩臉上的粉末全部沒了，臉上依舊光潔。「十六夜，你照顧一下她吧。這下子就比較難辦了，打草驚蛇啊……」
我扶起了倒地的女孩，「附近有沒有水啊？」說實話，讓她清醒的話那可是簡單得很，潑點水就好了。雖然這麼做……有點缺德。
「沒有，」哥哥看了看我又看看她，「看她的樣子應當是住在這附近的少女。問一下應該就知道她住在哪兒了。」
我往四周看了看，正巧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走進了巷子，我連忙朝她招招手，擺出一副淑女的樣子說道，「這位夫人，您可認識這位少女？」
那女人疑惑的看我一眼，走了過來，隨即驚叫：「啊……是倪君？」她顯然認識這個女孩。
哥哥含笑把經過跟那女人說了，在說到自己身份的時候，那女人立即瞪大了眼睛。
「啊……原來您就是保憲大人啊，」女人微微一笑，「這個女孩是住在我隔壁的九條夫婦的次女，倪君。她的家就在不遠，需要妾身帶路嗎？她看起來似乎沒這麼快能醒。」
「那就拜託您了。」我朝她說道，她似乎才想起我來，臉色有些訕訕的。
九條家的確不遠，約莫一刻鐘後就到了。
那對夫婦對我們送回女兒一事非常感激，因為女兒已經超過平時時候了還沒有回去，他們正想去找呢。
九條夫人對於我們很是拘謹。
我從九條夫人那裡瞭解到倪君的長姐水蓮只十五歲，但是卻已經要出嫁了，而十三歲的倪君明年春季也要出嫁。留在家裡陪伴九條夫婦的就只有九歲的兒子淩人及女兒菖蒲了。長女水蓮瘦瘦的，卻像楊柳一樣可愛，一雙大眼睛亮如天邊的星星；倪君則比姐姐美麗，但身子也單薄，聽說姐妹倆一樣文靜內斂；兒子淩人長的很可愛，人也聰明，他似乎很纏著喜歡晴明；至於菖蒲則是嬌嬌弱弱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一點，也很是安靜溫柔。好吧……古代女人基本都是淑女，頂多只有市井悍婦這樣的河東獅。
「唔……」約莫一個時辰，沉睡的倪君終於醒了。
聽了父母親敘述完倪君被我們帶回來的事，倪君懵懂的給我們道謝，由於害羞，她說話的聲音格外小。
「沒關係，這不算什麼。」我摸了摸她長及腰的頭髮，「但是以後記得要小心啊。」
「倪君姬，」哥哥輕輕開口，綻出一抹傾城的笑，「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今日遇見那個白粉姥姥的事情？」
看了一眼我親愛的哥哥，倪君臉頰微紅，「啊……是。保憲大人。」
她眨了眨眼睛，「我正要回家的時候，一個看上去很是和藹的老婦人喚住了我。她的聲音很是溫柔，就像媽媽跟奶奶一樣。她問我要不要買她的脂粉，說是擦了以後會變得更漂亮，但我沒有錢，只好如實告訴她了。但她笑著告訴我沒關係，她可以送我一些。她的話語，不知道為什麼會讓人無法拒絕，在她說要給我擦粉的時候，我就像著了魔一樣答應了。」
她忽然咬了咬嘴唇：「剛開始幫我擦粉的時候我覺得很舒服，但很快，就有一種痛苦蔓延出來……就好像，我的臉……被燒著一樣……」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母親！我的臉，我的臉還在不在？」
我遞過一面鏡子給她，柔聲安慰，「別擔心，沒有事的。你看，依然很漂亮呢。」終於，她破涕而笑了。
「啊，時間已經不早了，」哥哥起身，「我們也該告辭了。」
於是我們跟九條夫婦話別一番就告辭了。
然後，在我的任性請求下，可憐的哥哥無奈的答應陪我要走回賀茂家。
經過了一個較為陰暗的地方，一陣熟悉的香風襲來，我和哥哥對視一眼，他立即迅速的消失在我旁邊，我則提著燈繼續往前走。
「小姑娘……」面容慈祥的老婦走來，「你好漂亮啊，要不要買我的香粉？」
「呃，老婆婆？」我佯裝才發現她的樣子，「香粉？」
「擦了之後能讓你更加漂亮呢，呵呵。要不要試一試？」語氣依然和藹。
「可是……」我皺起眉頭，「不必了吧。其實，我覺得我已經夠漂亮了，在漂亮下去我怕人家會說我是狐狸變的，那，那就不好了。」
白粉婆皺起了眉頭，似乎不知怎麼接下去，「可是很多人都很喜歡我的香粉呀，你也試一試吧。」她笑容滿面，「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
「可是……」我忽然朝她陰深深的笑，「老婆婆，你不怕我是鬼麼？」
「……。」白粉婆愣住了。
「呵呵……」我掩面而笑，「好啦，我只是說笑的。老婆婆，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粉？」
她面上一喜，幫我打開遞了過來，隨後說道，「你看，很不錯吧？我擔保你擦了之後一定唔——」
我抓過罐子然後離開朝她所在的地方用力一揮，頓時白色的粉末漫天肆意飛舞……
然後，我聽到了她的咳嗽聲。
哥哥抓住我往後一扯，「你瘋了！要是粘到臉上了怎麼辦？」
「臭丫頭！」白粉婆似乎惱羞成怒了，「我一定要得到你的臉！哼！去死吧！」
「那可不行。」保憲那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這可是我妹妹。依我看該死的應該是你吧。」他嫣然一笑，隨即念起咒語，而我，正好……倒在了地上。我必須說明，暈倒之前，我聽見了哥哥在對我念『冰凍十六夜』。
等我醒來以後，發現剛好到了家門口。
「嗯？」我瞪大眼睛，一臉挫敗，「你已經解決啦？不會吧！這麼快……早知道就不暈了。對了，你是不是對我唸咒了？」嗚嗚嗚……什麼時候暈不好，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暈啊？我都沒看見那個妖婦究竟是怎麼掛的呢！
「沒有。念完咒語後，那白粉婆就魂飛魄散了。」哥哥微微皺眉，「已經到家了啦，十六夜。快點給我下車！」
我慢吞吞的下了車，這時父親可能是聽到門人的奏報於是立刻出來了，他先讓侍女把我拖回去，然後他就跟哥哥竊竊私語起來了。
可能是在討論今天的事情吧。
我看著天空。
嗯，今天夜晚的天很黑，但好在星星很多，月亮也很圓。
真是很美的夜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