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雲,」名為彩的巫女抱著墨綩蹲下身子憐惜的看著榻上面色不大好的玉人兒,「要起什麼名字?這個就是你的孩子……看看,她多麼可愛.」
「孩子……」女子掙扎著要起身審視自己的孩子,卻被眾人輕柔的按下:「不要命了麼……為了這孩子你損耗了不少精力,還是乖乖躺著罷了.你看你,如今什麼樣子啊.」
女子十分固執,氣若游絲仍不忘伸手:「彩……孩子……給我……」
「雲姬姐姐……」彩歎了口氣,還是把襁褓中的小小嬰兒遞了過去,眾人幫著扶起那女子讓她倚靠在支撐的墊子上.
這個……便是我這個世界的媽媽吧?墨綩瞪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名喚『雲』的傾城女子.
容色傾城,體態纖長,身材窈窕,蒼白的面色無損她的絕色,反而更添幾分楚楚可憐的氣韻.就是太年輕了,怎麼看怎麼覺得小.
看著那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傾城女子,和她滿臉的疲倦,墨綩心裡一陣感動……估計這個媽媽以後一定會很疼愛我吧……不過,這裡那麼多巫女,不知道我的母親又是什麼身份呢?
「十六圓月日……」女子輕柔撫弄墨綩稀疏柔軟的發,「我的孩子,就叫,十六……十六夜吧.」忽然,她不知為什麼猛咳起來,使得說話越加斷斷續續.
「對不起……」在只有墨綩看得見的角度她流下一滴血紅血紅觸目驚心的眼淚,「親愛的殿下……您加油吧……雲姬暫時不能夠陪在您的身邊了」
墨綩一愣……她對自己的稱呼……不對勁.天底下有哪個母親,會稱呼自己的女兒為什麼該死的『殿下』?搞什麼鬼,究竟?
雲姬抱緊懷中的嬰兒,長而柔軟的發在墨綩頸邊散落,癢癢的,「放心……一定會去找你的……殿下啊,您寄存在我這的力量,還給你.」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聽得新名為空若的墨綩忽然渾身充斥著毛骨悚然的感覺……怎麼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什麼陷阱了呢?
隨著阿雲的閉目,墨綩感覺身體裡有股涼涼的氣息遊走,很舒服.
阿雲復睜眼,卻吐出一口鮮血,這立馬嚇壞了在場的巫女……墨綩同時一愣,只覺得渾身像是被水澆過……因為她看見自己年輕漂亮的媽媽,睜眼的瞬間,瞳孔是深濃的紫.
那一幕,卻轉瞬即逝.
過了很久很久,醐醍天皇過世的消息,忽然就沒有徵兆的傳來了。
那年,我只有十二歲。
然後,朱雀天皇登基了。當然,他還沒有謚號「朱雀」。
鏡子裡的精緻容顏告訴了我,我的美貌,絕不會差過我那絕色的母親。聽說她是全國最美麗的巫女。據說,她的美貌,就是宮裡的任何后妃也都比不上,即使是生下極美麗九皇女千鳥羽的籐原女御。
一頭柔順閃著光亮的漆黑長髮,精緻的面容,一雙深邃而澄澈的黑眸,秀氣的鼻樑,粉嫩的唇,修長的睫毛;亭亭玉立的身段,冰雪一般白皙的肌膚,任誰見到我,都說,我日後絕對是傾城的美人。
可是,我不需要這傾城的美貌啊!誰知道這模樣會不會給我在古代這種一夫多妻制度的時代自招禍殃?我可不想以美色取寵還是什麼的……一旦人老珠黃,啥都完蛋。
神官們開始教我一些基本的防身知識,不過提到這個,倒有一個奇怪的地方,我第一個遇見的式神(是與我要好的雪巫女收服的狸貓)居然言之鑿鑿的說我沒有身為人類的氣息,靈魂的純淨程度無人可比。一開始,我以為只是玩笑,一問宮裡的神官們,竟然都點頭了。我靠!有沒搞錯,本小姐我可是一等一的良民啊!
____學習這些,是為了你好,平安京裡可是人鬼共存的。在我排斥不肯學習的時候,神宮裡的巫女長常盤曾經這麼對我說過。
可是,那些妖魔鬼怪能跟我有什麼關係?就算我是賀茂忠行這個數一數二的陰陽師的女兒,但是女子應該接觸不到那些東西吧……神宮裡的人是不是昏頭了?
「十六夜,」裕香不滿的盯著我,「你幹什麼呢!穿著單衣就敢到處晃?!」說著眼眶忽然就紅了,「怎麼說,你名義上的父親賀茂大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去了也是要學這些的,現在學了,你就會輕鬆一點。我說你的資質很好,這些絕對是難不倒你的呀!」
常盤裕香是宮司的庶妹,伊勢豐受大御神外宮裡管著眾侍奉神的巫女的「boss」。
「欲香姐姐……」我眨眨眼睛,努力裝無辜,「人家不喜歡穿那麼多嘛,裡面不是還有一層嗎?」
「你真是……唉。我說十六夜啊,賀茂大人的車駕已經到了,你準備一下,即刻便要起程。」大巫女的語氣微帶哽咽。
我愣了一會兒,眼眶紅了。雖說伊勢這兒地處偏僻,又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話雖如此,可畢竟我在這裡也生活了近十五年啊!如此想著,心底不由泛起一絲不捨。
「彩,拜託你了。」說完,聽話的彩立刻去幫我收拾了。
「非走不可嗎?」我問。
眾人微微點頭。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我含著熱淚坐在馬車上。
車外都是為我送行的神宮裡的工作人員以及一大票侍女。
揮淚告別了伊勢,我帶著一顆期盼的心去往那個古老而充滿神秘的都市——平安京。
平安京。
「十六夜這丫頭怎麼回事……不是說已經到了麼.」賀茂忠行再次拿起伊勢神宮傳來的式信,眉頭皺的跟鹹菜似的.
「父親大人?」保憲看著自家父親不甚好看的臉色,好奇地發問.
「沒有.」忠行歎了口氣.也罷,這丫頭肯定溜哪玩兒去了……要是發生什麼事,神宮派遣跟隨的式神會出現的.暫時別跟兒子說好了,等十六夜出現再說吧.
「我說啊,父親大人……能讓你苦惱的事情不多了哦.」保憲笑的賊兮兮的,「肯定不知道是哪兒惹得債吧……話說晴明那傢伙什麼時候回來?」說到這,他眉宇被淡淡的憂傷和憤然覆蓋,「沒了他我忙了好多啊……真是太可恨了!」要離開也要等清閒的時候吧!真是!
「……」看著兒子和某人相似的嘴臉,忠行有些擔憂:等這兩個禍害相遇,肯定會在平安京掀起什麼滔天大浪的吧……不知道,這算不算失策呢?
「保憲,我現在要去為慶子夫人進行孕期最後的占卜……嗯,你好自為之.」
「……是.」保憲有些心虛,他明白父親指的是自己多不勝數的風流債務.看來……真的應該收斂一點了呢.他可不想這麼早就被婚姻所累,還沒玩夠呢不是.
「對了……要是有伊勢過來的人,你切記幫為父好好招待,千萬不可怠慢.」臨走前回首,忠行正顏吩咐.
「嗯?」保憲微微瞇眼,隨即笑靨如花,「保憲遵命.」嗯哪……他敢拿自己父親大人的名譽起誓,他尊敬的父親流露出的擔憂絕對跟這個來自伊勢的『貴客』有關係.
「姬君……您這是要去哪裡?」渾身充斥著淡淡梅香的式神冬姬疑惑地看著一身牡丹紋紫藍色籐壺束的某夜.
「別廢話啦……我快餓死了.」我摸摸扁扁的肚子,「快幫我找找瀨紫姐姐說的那家店……」讓神宮裡專管膳食的女官雪村瀨紫都甘拜下風大讚味美……那那家店裡的雪梅娘該得有多麼好吃呀?還有牡丹糕、桂心、團喜、結果……想想都想流口水啊!
聞言,冬嘴角微抽,「姬君……真是敗給你了……」
在問了第十六次路以後,我們終於找到了那家蠻偏僻的店舖.
「啊啊啊啊啊……親愛的美食呀……我來了.」我敢擔保,當時我幾乎是兩眼放光飛撲進去的.
「十六夜……姬君……」真是……這實在太丟人了.冬姬無奈的撫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