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艷去了好幾天才回來,回來的時候幾乎不怎麼和我說話。
我不知道她是把那個可憐而又可愛的小女孩送回了災區,還是相關單位。但她一定很內疚很捨不得那個孩子,所以才陪了那個孩子這麼久。
我已徹底與公司無關。老實說我不屑那份工作,但也並沒主動辭職,我雖然這段時間內心矛盾至極,但我還是覺得肩上有很重的責任,我不能沒有工作,把生活的重擔全都壓在梅艷身上。
是董事長那胖廝辭退的我,他早就想拔除我這顆眼中釘肉中剌了。只是過去要麼顧忌著劉月要麼因劉月的苦求,沒有下手。而現在,他早已連對劉月都可以下手了,更何況我。劉月走了,我的靠山沒了,而我,前幾天請霸王假的事,又實在對他中意的那個業務部新任的美女經理太大不敬。
我走得憤然而孤獨,但我沒有向任何人發洩,我都不明白我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易的放過董事長那胖廝。也許,是因為心中惦記著對梅艷和那個小女孩的傷害,別的便什麼都不在乎了。
沒有任何人同情我,我看到那麼多雙偷偷幸災樂禍的眼睛。就是湘菲,那個過去不時曖昧的糾纏我,想偶爾得到下我的湘菲,眼神也是那麼怨毒。
這些,我都沒告訴梅艷。她似乎也根本不關心。她都不曾問過我上班的事,就像我不向她問起那個她帶來又帶走的小女孩。
她整天都默默的去上班,又默默的回來,只偶爾和我聊幾句無關痛癢不帶感情的話。
而我,也沒心思去找新工作。大多數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大慶村那間小小的出租屋裡,要麼對著窗子發呆,要麼回憶從前。
有一天,天氣特別沉悶,我只覺得無限壓抑,幾乎透不過氣來,便決定出去走走。
到處是熟悉的大街,我卻覺得自己是個陌生人,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只有空蕩蕩的軀殼,靈魂無處安放。
忽然很奇怪的又記起那個小女孩來,記起她連衣裙衣領口露出的那串掛在她小小的脖子上的項鏈。至今,我也依然如故的認為,那項鏈和凌眉珍藏在櫃子裡的那條太像,幾乎一模一樣。
天底下相似的東西太多,連劉德華都可以找出好多個長得可以以假亂真的來,更何況兩串項鏈。那天,我都沒把那個小女孩和凌眉聯繫起來,可此時,我卻莫名其妙的想去凌眉的住處看看。
看看凌眉的項鏈是不是還靜靜的躺在櫃子裡最隱蔽處那精緻的盒子裡。
和凌眉同居了一兩年,凌眉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讓我真正進入,而且還那麼慌亂,有時甚至痛苦,也許,我可以從那條項鏈找到答案。
如果,那個精緻的盒子裡空空如也。
如果,那個小女孩脖子上的項鏈,就是凌眉珍藏在盒子裡的那條。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要這樣想,弄清答案對我又有什麼意義,不是早就發誓和凌眉一刀兩斷,她的冷熱榮辱都再也與自己無關嗎?!
難道,我還對兩年來,有名無實的同居生活,耿耿於懷心有不甘?
觀音橋步行街附近的那條小巷,還是當初的小巷。凌眉住的小區,還是當初的小區。甚至連凌眉房門上的那把鎖,都還是當初的鎖。
莫非,凌眉竟一直等待著有一天我能回家的麼?
我掏出那天離開時忘記了還給她的鑰匙,很熟練的打開門。感覺,自己並沒離開太久,好像回到了從前,才下班回來。
凌眉如我所料的那般,正在公司半上班半和李浪糾纏不清。
屋子裡靜靜的,卻更加熟悉得嚇人,客廳裡的餐桌,沙發,電視……包括,那幾尾在金魚缸裡游來游去的魚。
我輕輕的推開半掩的臥室門,被子還是從前那樣疊著,床頭還是我和她的鴛鴦枕。
只是,那鴛鴦枕上,估計早已留下了太多李浪那狗日的讓人又恨又噁心的氣息。
我不想看得太多,背轉身,打開櫃子。
我找到了那個地方,那個對別人隱蔽,對我來說卻算不上什麼秘密的地方。
我看到了那個盒子,那個掩藏在很多折疊整齊的衣服下的盒子。
那些衣服,都是她的和我的。
我那天離開,痛心孤獨,卻又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什麼也沒帶走。
那時,梅艷就是我的未來我的歸宿。
只是在盒子的上面,意外的多了個日記本。
天藍底色的封面,一首流行的小詩,還有如夢一樣粉紅的樹林和小屋。
不是我的,我從前也沒見凌眉有過,估計是我離開後她才買的。
我禁不住伸出手,捧起日記本來。
我試圖翻開,那裡面一定記著我離開後她的生活。
那一定是她的新生活,不然,她不會不用從前的日記本。
但我的手忽然瑟縮,心痛得厲害。
我終於,連扉頁都不曾打開,就把日記本重重的拋在了一邊。
我一直以為,我有時候也可以很堅強,不再一成不變的是那個柔弱得如同女子的男人。
但我錯了,我終於,還是不敢面對,日記本裡的那些東西。
不敢面對凌眉的新生活,她和李浪的新生活。
她一定把那些新生活寫得大膽細膩幸福而又赤*裸。
而那是我最想得到,卻幾乎耗盡兩年時光,也最終無法達成的永遠的痛。
但,我卻可憐的還殘存著那麼一點點希望。
我顫抖著手,打開了那個小小的精緻的盒子。
我一層層的揭開盒子裡那些有著美麗花紋的布。
我多麼希望,那些布被徹底揭去的時候,只有空空如也的盒底。
我寧願,凌眉對我另有隱情,很深很深的隱情,也不要她是因為李浪,才一次次在最關鍵的時候,殘忍的把我從身子上推開,眼神慌亂痛苦,甚至還有著我不解的迷惘。
外面的門,卻在這時推開,有高跟鞋的腳步聲急急而來。
「誰?!」
簡短,驚訝,卻並不懼怕。
是凌眉,她不知怎麼這麼湊巧回來了。
她不知道是我,她一定以為有盜賊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