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月懷孕的事除了我和梅艷,還有她自己,再沒有別的人知道。
她沒讓我告訴任何人,當然她自己更不會告訴任何人。
她有時在食堂裡忍不住要乾嘔,都會努力憋住,匆匆的跑去廁所,不讓任何人看出來。
有一日午休時間,我去找她,我想告訴她這不是個辦法,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不就是丈夫拋棄了自己,而自己肚裡卻懷著他的孩子嗎?這沒什麼丟人的。大家只會同情她,詛咒那個負心漢。再說,時間一天天過去,肚子會慢慢變大,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會被同事們看出來。
樓道裡靜悄悄的。
我獨自走向劉月的辦公室。
我卻又一次聽到了那怪異的腳步聲,只是比往次更匆忙,拐進了樓道,遠遠的向樓上而去。
我想起劉月生日那晚,我送她回家,她接到的那個讓她神色大變以至於做惡夢的電話。我想,那個打電話的人跟這匆忙怪異的腳步一定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那個人當時在電話裡似乎問過我是不是改之,很明顯他是認識我的,極有可能就是這座辦公樓的人。
我跟著那腳步聲追上了樓。
奇怪的是,跟上次一樣,一到樓上,那腳步聲突然就消失了。
所有的辦公室都緊閉著,空蕩蕩的過道無處藏身,卻不見那人的影子。
這次,我沒有像上次那樣遺漏什麼地方,我徑直去廁所,我想他一定躲在了裡面。
經過董事長辦公室,我聽到裡面有如夏日午後沉悶的滾雷一樣的吼聲:「不能要,聽到沒有,我說不能要,你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拿掉!」
是董事長的聲音,估計他此時正氣急敗壞,面紅耳赤。
不知誰招惹了他,在被他居高臨下的訓斥。
我疑惑的站了站,可卻沒聽到對方的回答,甚至連怯怯的吱唔聲也沒有。
我想那誰也太沒出息了,比我都沒出息,就算我,董事長過分了,激怒了我,我也會無力的反抗幾聲。
這時董事長忽然過來,一下子拉開了門,他在裡面看著我,陰沉著臉問:「改之,你有事?」
他哪裡是在當面訓斥誰,他分明是在通電話,握在手裡的手機還放在耳邊。
我不敢去聽手機裡對方的聲音,我慌忙道:「沒,沒,我不過是去洗手間。」
然後,我匆匆的,頭也不敢回的走了。
這個謊撒得實在不高明,樓下有廁所,要上洗手間也用不著跑到樓上來。
走進洗手間,我拍了拍胸口,洗了把臉,心還狂跳得厲害。
對著鏡子看了自己好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準備離開時,記起了先前忽然消失的腳步,又反身去裡面檢查了遍,空蕩蕩的,除了我,什麼別的人也沒有。
我不甘心,還在門口等了會,問一個從對面女洗手間出來的大姐,裡面有沒有行為怪異的人?
大姐看了看我,冷眉冷眼沒好氣的道:「我看你就有點行為怪異,莫名其妙!」
然後作十七八歲花姑娘遇到大色狼狀,逃也似的扭動有些臃腫的腰肢,慌慌張張而去。
我面紅耳赤,下樓而來。
經過我們這層的洗手間時,忽然有了尿意。
我這人也真是賤,好像上廁所也得選地方,剛才在樓上的洗手間裡呆那麼久都沒想過要尿尿。敢情是被董事長的淫威給嚇住的,連他去過的廁所我都覺得淫威遍佈,尿不敢出。
我轉身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無意間望了望對面。
和樓上一樣,對面是女洗手間的門,門側洗手台的牆上有一面大的鏡子。
我看到劉月彎著腰,雙手趴在洗手台上,對著鏡子,神色痛苦茫然。一張臉濕濕的,不知是淚水,還是才洗過臉沒有擦乾。
我心隱隱的痛,我想叫她,給她一些安慰。
我卻看到湘菲花枝招展而來,後面還跟著女福爾摩斯。
湘菲這段時間特別愛打扮,看上去很開心,果真沒再對我有半點糾纏。也不知是凌眉給她介紹的男友讓她真的很滿意,還是她故意做給我看的。
我不想安慰劉月,卻害了劉月,給她惹下麻煩,我大搖大擺的走了,沖湘菲和女福爾摩斯揚著一張無所謂的臉。
自從那天無意中偷聽了董事長的電話,他就對我特別不友善,老是對我陰沉著一張臉。而且他還絲毫不惜委屈自己的身份,特別關心起我的工作來。有些事小得連劉月都不提及,他卻要給劉月壓力,或者跳過劉月,親自過問。這真他媽讓我受寵若驚,天天都提心吊膽。一進公司就變成一隻老鼠,眼睛賊溜溜的看,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遠遠的避開,最好不和他這只發情的瘋貓碰面。
但公司畢竟太小,他又是有意找我麻煩,避得了初一避不了十五,總有碰到他被他刁難的時候。
有一日,他竟讓我週末也不得休息,要我去趟壁山。
其實壁山那邊的業務根本不歸我管,是湘菲的轄區。更何況那邊的業務湘菲一直打通得暢通無阻。這不明明是離間我和湘菲的關係,讓她覺得我在跟她搶飯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