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梅艷。他是我表哥,你以後叫他張哥就行了。你是凌眉吧?在路上改之說起過你。」
梅艷隨口回答,笑眼望著凌眉,半點也沒閃爍。
湘菲拉著梅艷的手,問:「改之有沒有提起我呀?」
梅艷笑笑,沒有回答。
湘菲便厥著嘴,道:「哼!就知道不會提起我,情人眼裡出西施,好像天底下就只有凌眉才漂亮才值得掛在嘴邊到處宣揚。重色親友的傢伙!」
大家都笑,凌眉笑得最開心。
在她眼裡,湘菲永遠都是愛憎分明、單純可愛,又對她貼心貼肝的好姐妹。儘管她們並不以姐妹相稱。
張哥望著湘菲,笑得把嘴邊的酒杯放回桌上,一口也沒法喝。
梅艷沖張哥道:「有些人像沒見過美女似的,人家一句話就讓他笑得那麼開心,剛才竟然連自家表妹的名字都像是要忘了……」
梅艷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她只是想把剛才張哥露出的破綻遮掩過去。但她那聽起來冷淡卻又透露著特別的嗔怪的語氣,讓我心裡很不受用,竟莫名的有些酸酸的醋意。
「哪裡,哪裡,這麼漂亮的表妹我怎麼會記不得名字呢,我只是……」
張哥看了看梅艷,眼睛一掃而過,我知道他是有意迴避我。
「只是……什麼?」湘菲故作認真的道,「可別想打我們凌眉的主意!」
凌眉臉刷的有些紅,道:「湘菲別口無遮攔的。」
張哥又笑了,好一會兒才合攏嘴,望望凌眉又望望我,然後把眼睛停在湘菲臉上,道:「放心,我這人嘛,還算得上正人君子,雖然偶爾也涉足花叢,但多年來從沒破壞過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則。」
「哼,管你原則不原則的,就算你心懷鬼胎也看錯了人,我們凌眉可不是那道人!」湘菲笑道。
湘菲的話讓我心裡特別不是滋味,我想起了李浪。
「那是當然,一看就知道他們小倆口是幸福的一對,執子之手與子皆老嘛。凌眉自然不會紅杏出牆,改之肯定也不會眠花宿柳,處處留情。」
說完,拿笑眼看我。
我只覺得那笑特別諷刺。
梅艷低頭看杯中的酒,臉似乎也第一次有了些微紅。
很晚的時候才散席。
湘菲和張哥有些微醉,她豪氣沖天的和張哥干了好幾杯。
梅艷不能喝酒,只象徵性的小小的呷了兩口。
張哥和梅艷起身告辭的時候,我對凌眉說:「我出去送送他們。」
凌眉嫣然一笑,允許了,轉身和湘菲收拾餐桌。
她今晚很幸福,好久沒看到她這樣幸福過了,雖然酒喝得不多,沒有半點醉意,臉卻紅紅的,嬌艷得可愛。
其實,就算她不答應,我也會跟著張哥和梅艷下樓的。
外面霓虹如幻,似醉非醉,張哥酒又喝多了點,我可不放心他單獨跟梅艷下樓,更怕他打定主意送梅艷回去。
走出小區,我故意選擇走那條悠長悠長的小巷。
我是把小巷當成了十八里長亭,想陪梅艷走得更久點。
張哥雖然有些醉,卻明白得厲害,故意遠遠的走在後面,和我們拉開距離。
我和梅艷肩並肩的走著。
難得的晴朗的夜晚,有月光如水,和著暗淡的燈光,靜靜的瀉在我和梅艷的臉上。
我們靠得那麼近,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聽到彼此的呼吸,空寂的小巷裡卻只有我們輕輕的散漫的腳步。
我們找不到如何開口說話。
直到走出小巷,眼前忽然開朗,華燈迷人,她才輕輕的道:「改之,我……」
我說:「艷,是不是心裡很難過?對不起,委屈你了,我現在只能這樣,我會努力為我們爭取。」
她淡淡一笑:「不,我沒有,我只是想,我還是不破壞你們,凌眉對你很好的,你只需把你在她身上用剩的感情,分那麼一點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叫了聲:「艷……」
心裡特別難過,她是想放棄了,她是被凌眉今晚做出來的假象欺騙了。
她沒有應我,遠遠的揮手攔下了輛出租車,跑了過去。
她獨自回大慶村那間清冷簡陋的出租房去了,在這憂傷迷醉的夜色裡。
她去得並不堅決,在遠處她從車窗探出頭來,對我揮手道別。
風吹過,長髮揚起,燈火朦朧,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依稀看到她的笑臉,美麗而憂傷。
張哥在我身後,輕輕的拍拍我的肩,道:「改之……」
也許是想表達艷羨,又也許是想安慰我,但終於找不到語言,什麼也沒說,只輕輕的發出了一聲歎息。
我回頭,見他一個習慣風流,看淡一切的男子,竟突然變得孤獨而寂寞。
我問:「怎麼了?是想麗江女孩了,還是昨夜霧都水藝那兩個?要不,今晚我再……」
他打斷我的話:「今晚哪也不去了,只想找個正經點的旅館,靜靜的睡到自然醒。」
我幫他在觀音橋找了家旅館,然後轉身告辭。
一路上,我都在想,張哥今晚到底是哪根神經受了剌激,怎麼變得有些不對了?
獨自走過那條悠長空寂的小巷時,忽然有人不知從什麼地方閃過來,猛地在背後緊緊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