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永君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半瞇著的眸子裡寫著許多的疑問,芸清忘情的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刻,她笑的欣喜笑得燦爛,既然那道傷疤也無損了她的美麗。
可是,隨即,芸清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她的身子翩然向後退去,直接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她背對著床上的歐陽永君,她輕聲說道,「歐陽,你還好吧。」芸清溫柔的聲音在這靜夜裡鋪展開來,多日來的煎熬陪伴在此刻幻化成欣喜,可是她臉上的疤痕卻讓她有些害怕見到歐陽永君,這麼醜的自己她最怕讓歐陽永君看到了,只想把自己最美麗的一面留給他,於是,她選擇了逃避。
「芸清,你怎麼了?」歐陽永君看到了如沁,也看到了阮宏謙,然而芸清剛剛如驚鴻般的逃離讓他心疼了,她的臉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道疤,心思一轉,已頓間就明白了芸清為何要躲避自己。
芸清依然還是把自己藏在黑暗中,怎麼也不肯出來面對歐陽永君。
「芸清,是誰傷了你?」這一刻他忽略了房中的如沁與阮宏謙,竟然在第一時間在意起了芸清的一切。
一剎那間的感動,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第二句問話全是她而非如沁,芸清的心裡頓是就充滿了甜蜜與開心,「歐陽,我沒什麼,只是意外的受了點傷,如沁姐姐說她會幫我醫好這傷疤的,總會好的,只是……」只是她真的不想讓他看見她此時的醜陋。
歐陽永君點點頭再轉向芸清口中的如沁,「如沁,我們這是在哪裡?還有,他是誰?」此一刻他才刻意的打量起阮宏謙,阮宏謙那有些熟悉的面容讓他不知不覺的在自己的臉上打上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歐陽,他是你的生身父親,他曾經是無相國的大將軍阮宏謙,只可惜慘遭奸人陷害,多年前一場大火毀了阮家,如今阮家只餘三人,便是你與阮伯父,還有你的姐姐鳳巧。」芸清在昏暗的燭光中輕聲說道。
歐陽永君的唇蠕動了一下,就在他理解了芸清的話中意後他的神情慢慢變得激動,目光再次轉向阮宏謙,他望著阮宏謙那一張與他有些神似的臉,他的唇再一次的張開,阮宏謙也同樣激動的望著他,這一刻的父子共有的那份心的喜悅是難以用言語來描述的,歐陽永君低低的一聲輕喚出口,「父親。」
阮宏謙顫抖著身子慢慢走向床前,他抓住歐陽永君的手,等了盼了這麼多年,他終於又找到了他親生的兒子,「兒子。」一聲喚,此時已是老淚縱橫。
「父親,知道你還活著,這便足矣,只是娘親她……」他的記憶裡沒有父親也沒有娘親的任何畫面,可是這一輩子他都無法再見到母親了,這便是天人永隔的苦痛。
見到父親的這一刻,他有開心,卻也更多遺憾。
「兒子,你本姓阮,從今後就叫做阮永君吧。」兒子才出生沒幾天家中就遭慘變,讓他甚至來不及取了名字給他,既然他已經習慣了從前的名字,不如就且還叫做永君吧,這名字,被芸清念了太多次,連他也習慣了。
歐陽永君點點頭,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家人,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只是他還是不懂自己為何會到了東齊那麼遠的地方,「父親,為什麼孩兒會輾轉到了東齊?」
阮宏謙搖搖頭,這一些他更不懂了,「君兒,要想查到當年陷害我的具體情形,必須要去白府中搜到當年皇上所下的聖旨,如此就什麼都清楚和了然了。
歐陽永君/阮永君試著坐了起來,阮宏謙急忙為他拿了一個靠枕倚在他的身後,「君兒,你的身體有沒有什麼異樣?」
歐陽永君/阮永君輕輕笑道,「父親,我只是有些餓了,再沒其它的感覺了。」
「歐陽哥哥,我這就去煮飯。」芸清還是習慣叫他歐陽哥哥,一時竟改不了口。
「芸清,只要做一些稀粥即可,他剛剛才醒來,不能吃太過油膩的東西。」
芸清點頭,「幸虧姐姐提醒,不然我還真是忘記了。」快步的跑出去,此時的她就如小鳥一樣的開心快樂。
如沁望著芸清的背影,她發誓芸清臉上的傷疤她一定要為芸清除去。
「如沁,你還好嗎?」到了此時歐陽永君才想起關心如沁,心下也有些赧然。
回以一笑,如果不是因為她,歐陽永君又怎麼會有此番遭遇,幸虧他還活著,否則就是自己一輩子的悔了,「我很好。」她的一切都好,又有了孩子,也有了輕展軒的知心照顧,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我們,這是在哪裡?」望著週遭的陌生,歐陽永君知道他一定沒有來過這裡。
「君兒,這是在無相的京城,這是我從前的部下為我買下的一個小小四合院,你在這裡已經昏睡了好些天了,如果不是芸清每日裡強行的餵你喝下一些水,只怕……」兒子清瘦的身形讓他心疼,這是一份怎麼也難以割捨的親情。
歐陽永君的臉漲紅了,他迷糊的感知裡,每一天都是有水送入他的口中,只是那方式卻絕對是讓人臉紅心跳的,他的感官在悄悄的回復著那些,是的,是芸清每一日的喂哺才延續了他的性命。
「君兒,你怎麼了?」阮宏謙第一次看到歐陽永君的臉紅了,還以為是迫出銀針而有的副作用,急忙關切的問道。
「哦,沒什麼。」歐陽永君尷尬的一笑,他欠了芸清太多太多,她陪伴著自己這麼久,如果沒有她,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不能活在這人世間。
「如沁,為什麼我會躺在這裡,為什麼芸清的臉會受傷?」他記憶裡的最後一個場面是在無相的軍營中與人廝殺,「難道是我中了白錦臣的追殺嗎?」一道銀光劃過腦海之中,「是的,我好像中了什麼暗器。」
「歐陽,是的,你中了銀針,這次真的是你命大,你知道嗎,那銀針就是以前殺害過陳叔和小絡的銀針,一模一樣的,如今阮伯伯親手為你逼出了銀針才讓你再次醒來,大難不死,逃過這一劫,你一定會有後福的。」理清了這一切,竟是有些難,必間時間的跨度已有了些日子。
「如沁,戰爭現在還在繼續嗎?」
如沁搖搖頭,「結束了,白錦臣大敗,那個人面獸心的傢伙他早晚要有惡報的。」想想他對自己的算計與欺騙,如沁就忍不住的生氣了。
「芸清臉上的傷也是他的所為嗎?」手中的拳頭緊握,雖然芸清刻意的不讓他發現她的傷疤,可是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他還是看清楚了。
如沁慚愧的點點頭,「是的,你中了銀針之後她為了救你就衝進了牢房,便被白錦臣劃傷了臉,後來又是阮伯父救了你們。」
「父親,那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存在的。」他找了父親這麼久,卻不想原來父親也一直在找尋他。
「是一個人,他每次都通過一個紅色小荷包告訴我一切,於是我知道了你,也因此而救了逍遙王爺。」
如沁欣慰的望著歐陽永君,他的醒來讓她開心,可是從歐陽永君失蹤到現在,這期間發生了太多太多,婉柔與甄陶的離去,自己的失憶與恢復,再到白府裡發生的一切,這一些又豈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完的。
門開了,芸清端著米粥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歐陽哥哥,粥煮好了,這一回你終於可以吃東西了。」
歐陽永君抬首看到了芸清,此時的她竟然刻意的在面上罩了一層輕紗,看不清她的容顏,但是她的一雙靈動的眼睛卻盡收眼底,「芸清……」他不知道要怎麼表達他的心了,她的傷讓他心疼讓他憐惜。
如沁暗暗的向阮宏謙閃閃眼睛,兩個人便會意的悄悄的退了出去,只留芸清與歐陽永君獨處,才醒過來的歐陽永君需要食物,也依然需要休息。
歐陽永君還活著,這就是送給他們最好的禮物了。
而活著,就是感恩。
屋子裡,芸清端著小碗輕輕的將一口粥送入了歐陽永君的口中,輕輕嚥下時,歐陽永君手輕抬,修長的手指慢慢送到了隔著面紗的芸清的臉上,「清,你還是我心中最美麗的芸清。」
患難見知已,每一次與他共患難的就是芸清了。
芸清一手拿著碗,一手抬起握住了她臉上的他的手,輕輕相握的那一刻,手心裡傳遞著的是她所有的真心。
愛的花朵,終於在心頭綻開的時候,原來,那份感覺,竟是這般的美麗怡人。
那一刻,燭光灑滿了一室,也浪漫了一雙煎影中的兩個人的心懷。
走過坎坷,走過求索,這一刻,芸清是幸福的,而歐陽永君更是幸福的。
放下了從前所有的執念,如沁的再孕他已看得清清楚楚,再不想打擾如沁與輕展軒的幸福,於是,他選擇了卸下心結,心也由此輕鬆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