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晨曦的陽光灑在身上時,如沁悠然而醒,揉揉眼睛,望著一室泛著溫熱的空氣裡飄浮著的塵埃,一粒粒就彷彿一個個的故事般從眼前飄過。
慵懶的伸了一個腰,身旁的位置上依舊如每一次般是輕展軒離去的空虛,手指探向那微微的凸陷處,他的氣息猶在,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
坐起身,她要趁著小月過來之前將事情交待給劉廚子,這才能安然。
披著大衣站在桌前,揮起筆洋洋灑灑的落下幾字,寫好了這才走到門前,推開門,冷冽的空氣直逼而入,門外的冷寒中幾個家丁搓著手跺著腳,這樣的差事,當真是難為了他們,「來人。」她低低一喝,也不介意小月的在或不在,在她的心裡,小月早已不是她的丫頭了。
「夫人,有什麼吩咐?」
如沁將手中的紙單遞給了家丁,「將這張紙送去給小廚房的劉廚子,讓他按照這上面的趕緊做了,越快越好,不得有誤。」
「是。」家丁垂首,誰也摸不準四公子待這位夫人的意思,一忽好一忽壞的,可是如今她依舊是相府裡的貴客,他也不敢禮慢了如沁。
「等等。」突然間又怕這家丁半路被人截去,如沁又轉回屋內,迅速的又寫了一遍紙單上的字,再遞給家丁道,「這兩張是一模一樣的,劉廚子收到了就請他題上名字送還給我,我便知道他收到了。」她要防著小月,那樣的女子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家丁一溜煙的就去了,他早就巴不得有個差事,這麼冷的天傻呆呆的站著更冷。
火爐裡自己加了炭,呼呼的火苗映著爐子裡紅通通的,放上水壺,燒了熱水,在小月來之前,她便以茶來打發時間吧,此時的一顆心還真是太期待了。
「夫人,你起來了,你瞧,小月又遲了。」端著早膳,小月已假腥腥的跨進門來。
如沁淡淡道,「一起用膳吧。」
一手拿起銀簪子,一手拿起小勺子,一點也不避諱的當著小月的面試著眼前的一碗粥與小菜,她寶貝的命可是最金貴的,她由不得被小月和白錦臣算計了去。
小月看著如沁漫不經心的舉動有些尷尬,咬著牙,心裡恨恨的,卻什麼也不敢說,她還吃不準白錦臣的心思,那個花心大蘿蔔似乎已經被這女人狐媚住了。
當下也不敢坐下來與如沁一起用膳了,相府裡哪有這般的規矩呀,昨夜裡白錦臣一肚子的氣都撒到她身上了,居然還挨了他兩個巴掌,只罵她大白天的不檢點害了他了,讓她有苦無處述,必竟昨日吃過那藥膳之後真的是她先行纏上他的身子的。
想一想那兩個巴掌她就一肚子的氣,「夫人吃吧,小月吃過了。」仔細的嗅著如沁週遭的空氣,如沁的身上還有公子說過的那道淡淡的香氣,還是公子細心,她跟著如沁這麼久到現在才聞出來,也不知這藥香是哪裡來的,好吧,寧如沁,待公子下了早朝再來審這一藥香的來處,到時候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正吃著,剛剛被她派出去當差的家丁就走了進來,「夫人,劉廚子已簽好了字奴才給你送回來了。」
如沁接過,細心的看下去,在劉廚子的簽名之後果然有一個小小小小的圓點,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到,這是她早就交待過劉廚子作下的記號,有了這個記號才證明這張紙劉廚子已經看過了,她這才安心。
小月巴巴的湊上來看,她也不避著,讓小月看了也無妨,小月大字不識一個,看了也沒用。
果然,那歪著的腦袋看了幾眼就沒興趣了。
繼續悠閒的用過早膳,如沁便讓小月頭前帶路去看老夫人了,表面功夫要先做了,才有機會接近白寅。那密旨如沁已在猜測它的位置了,如果她猜的沒錯,應該是在相爺的住處或者書房才是,可是那裡,又豈是她可隨意進去的。
搭著小月的手,即使小月再不願意,也不敢越了規矩,就憑著昨夜裡的那兩個巴掌就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天高地厚了,其實她什麼也不是,只要她的身份一日未定她就只能是一個丫頭,所以眼下哄著白錦臣給她一個名分才是最重要的。
在老夫人那裡吃著茶,聊了一會兒子家常,白相爺便回來了,進得了內廳見到如沁時有一剎那間的愕然,如沁笑迎上去,「如沁給伯伯請安了。」
「坐吧,最近府裡總有些不太平,你要多多保重自己。」
「是,錦臣已加強了防衛,不礙事的,白伯伯不用擔心的。」
「嗯,這才妥當了,最近都在做些什麼事?」端起茶,白寅隨口問過。
「也沒什麼,不過是看看書,偶爾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故意要引到書上去,真希望可以到白寅的書房去走一遭。
「都是什麼書呀?」白寅似乎也來了興致,一邊品茶一邊慈和問道,看到他的慈祥,如沁怎麼也不相信當年婉柔的事件會與他有關,還有阮宏謙,她也不信是白寅害了阮家上百條的人命。
「都是醫書。」那一日她在街上抓藥時便隨手買了幾本醫書,「不過這幾日也都要看完了,手上再沒什麼書可看了。」沒有提及要借書,她在等待白寅自己找上門來。
果然,白寅一捋鬍須,「我書房倒是有些醫書,只不知沁丫頭有沒有看過了。」
「想不到白伯伯也對醫書有興趣,白伯伯身為無相國的首相,平日裡日理萬機卻還在關心百姓的病疾,這實乃無相國民之福呀。」誰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她今日便多說些,誇到白寅也飄飄然吧。
「沁丫頭過獎了,如果你爹當日不辭官而去,想必今日也有一番成就,只可惜……」話未說完就是一聲歎息。
如沁心知肚明,倘若婉柔事件真是白寅一手策劃的,那麼其實寧風的離去就與白寅脫不了干係,「我爹他在鳳城是也算安居樂業,安享晚年了,這便足矣。白伯伯今日這番成就自是白伯伯努力的結果,虎父無犬子,他日府中的四位公子的成就也必不會在白伯伯之下。」如沁侃侃而語,直說得白寅笑彎了眉。
「沁丫頭真會說話,老朽不想他們有什麼大作為,只要在朝中平平穩穩的無事便好了,就說錦臣,如若不是打了敗仗,皇上也不會……」
「相爺……」白夫人一聲輕念,讓白寅立刻就住了口。
「沁丫頭再多坐坐吧,我有些事先離開了,沁丫頭要是想看書,就去我書房裡隨便挑隨便選,我吩咐下去,自無人敢攔著你。」一時高興,白寅就送了如沁一道特赦令。
「謝謝白伯伯。」心裡笑開了,她今日果然沒有白來了。
達到了目的,卻不好立刻就走了,又與白夫人閒聊了一會,瞧著天色已近午,這才向白夫人告辭了。
一路走回去,陽光已暖,照得人身子格外的舒暢。
小月走在前裡,推開門迎她入內,才踏過那道高高的門檻,屋子裡的暖氣便送了過來,茶桌前,白錦臣正在吃著茶,聽到腳步聲便向著她的方向望過來,今日的他倒還精神,估計昨夜裡一定是很『老實』了。
「如沁,你可回來了,這麼冷的天也不在屋子裡好生將養著,又去哪裡了?」其實他早已問過下人了,知她只是一早著人送了一張單子給劉廚子,之後便與小月一起去探望母親了,可是那張單子讓他非常感興趣,可巧昨日還在的兩個大夫,今一早就相攜一起出去買藥去了,所以即使他看到了桌子上的紙單也看不懂那是做什麼用的。
「哦,沁兒去向老夫人和相爺請安了,如沁叨擾了這麼久,其實如沁也該要回去寧府了,今去拜見老夫人,過幾日便要向他們辭行了。」
「如沁,住得好好的,何出此言?」白錦臣下意識的抓住她的衣袖,急忙問道。
「沁兒的記憶裡唯一記得的就是一些醫理了,閒來無事就想要試試身手,卻不想昨日……」她微微的瞟了一眼小月,彷彿還是在計較著小月昨日說過的話。
白錦臣的眼前剎時飄過輕展軒的身影,他還沒有找到輕展軒的下落,他說什麼也不能放走如沁,否則被如沁服了她自己配下的恢復記憶的藥,那麼他就慘了,「如沁,都過去的事了,那些都跟你無關的,不過是我一時吃壞了肚子而已。」
「那錦臣以後可要注意些了,天氣冷,吃的用的都要經由貼近的人照顧著,這樣才好。」
「是呀,以後都會注意了。沁兒,你的身上有一股香氣,真好聞,那是什麼香呀?」白錦臣漫不經心的也聰明的將話題扯到了如沁身上的異常香氣中。
「哦,這是藥香,不是我們平常屋子裡點的薰香。」她一邊解釋一邊向小月道,「去廚房裡催催劉廚子,我著他做的東西做得怎麼樣了?倘若做好了就呈過來。」
「是。」小月一溜煙的就跑出去吩咐家丁去了,公子終於提到正事上,這樣的關鍵時刻她說什麼也不能錯過了,她倒要看看如沁如何解釋她身上的香氣,保不齊如沁的心根本就不在公子的身上,保不齊她一直與著外人勾結而算計著公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