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著心裡的好奇心,如果讓別人知道她對自己嫡嫡親的夫君也好奇的話,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笑她呢,可是她就是不記得了,雖然春桃一再說姑爺對她很她,她與姑父一直都很幸福,可是那樣的場面她怎麼也描繪不出來,甚至還有……
她居然連那個……那個房事也不懂要如何做呢?
又是下意識的撫著小腹,真不知道這小鬼是怎麼鑽進她的肚子裡來的。
接過了春桃手中的信,她數著日子,便是後天就要到了,斜靠在軟榻上,心慌慌亂亂的,就彷彿她出嫁前的那一夜。
時間在慢慢的捱過,從不知道原來時間也可以走得這樣的慢,寶寶,父親就要來了呢。
那日午後,她悄悄站在青松樹下,下雪的時候真美,美的讓她常常以為在夢中一般。
棉軟軟的大衣遮住了發也遮住了衣衫,卻接住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讓遠望中的人見了還以為她是一個白閃閃的大雪人,卻不捨得動,一動了也就抖落了一身的雪花。
府中的那條路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雪色中飛走而來,她怔怔的望著,明明記憶裡什麼也沒有,可是那身影卻帶給了她熟悉的莫名的心跳。
輕揚的衣角就在她的眸中,她看到了一張容顏,陌生的、俊逸的一張容顏,可是為何,她的心頭卻開始了小鹿亂撞,這是她的夫君嗎?
是的,一定是的,心頭有一千一萬個聲音在告訴她,他是她熟悉的,他就是她的夫君。
「沁兒,我來了。」他的身形挾帶著雪花,輕飄飄的就落在了她的面前,讓一份獨屬於男人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週遭。
如沁慌了,心亂了,她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你……你是誰?」感覺不代表事實,她還是要確認一下才穩妥。
他笑了,一排牙齒整齊的露出了一邊,親切隨和的分明就是她的夫君一樣,彷彿他曾無數次的相擁過她,可是她卻怎麼也記不起來了,她迷糊的任他抓起了她的手,然後與他的手一起輕輕的放在她的小腹之上,「沁兒,這是屬於我也屬於你的寶貝。」
他的笑真好看,讓她慌亂的心慢慢的就平穩了下來,原還要掙開她的手,可是微微的試了試,她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握住她的手緊緊的根本就動也動不了。
微垂臻首,她有些羞赧的垂下了頭,她也不知道那個小寶寶是怎麼鑽進她肚子裡面的呢。
男人的手一隻抓著她的手,另一隻卻向她的腰後一探,再一揚起,她便被他抱了一個滿懷。如沁偷偷瞧瞧四周,雪色中並無他人,這才微微的安心了一些,卻還是抗議了,「放開我。」她原本是要吼著他的名字的,可是出口的時候,她才知道她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記得了。
男人毫不理會,迎著風雪向著暖融融的屋子裡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沁兒,叫我軒。」
她水漾的眸子抬首望著他,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她早已無數次的叫過這一個「軒」字的,眨著眼睛,一瓣雪花落在了臉上,沁沁涼涼的,她的「軒」字才出口,他就低頭就吻去了她面頰上的那一瓣雪花,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向他的懷裡一閃,小臉立刻就埋在他的胸口,心跳如擂一般,他就是她的夫君了,他叫做「軒」的。
又是在記憶裡搜索了一遍,竟還是沒有。
暖閣裡他放她下來坐在軟榻上,她嬌呼一聲,「雪。」
輕展軒這才發現自己與如沁身上的雪花猶在,正在屋子裡的暖意下漸漸融化,他伸手重新又抱她下了軟榻就站在他的面前,親手為她解下了身上的棉衣,一身的雪抖落時,他上下的打量著她,憐惜的說道,「沁兒,你瘦了。」
她眸眼一挑,「為什麼我不記得你了?」好像寧府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就只有她什麼也不記得了。
他笑,「只要記得我是你的夫君就好了。」
搖搖頭,她坦白道,「其實連這個也不記得了。」
他啞然失笑,「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你娘親,然後讓她來證實一切好了。」
她捶他胸口,彷彿從前就捶過了無數次一樣,「又壞,欺負人家不記得了,讓娘親笑我呢。」
一把再擁她入懷,空氣裡的雪的氣息早已遁去,他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的香氣,那是獨屬於她身上的味道,「沁兒,過了年,我一定要接你回家。」不由自主的說完,不過才月餘的分別,輕展軒卻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親眼看到甄陶與婉柔一起帶走了皓兒,其實他的沁兒本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回到他的身邊了,可是私心的,他想要讓一起從頭來過,彷彿他們才第一次想見,彷彿他與她都第一次的戀愛了,雖然當他望著她隆起的小腹時不免要為著自己的孩子氣而失笑,然而她帶給他的一份純美,卻會是他這一輩子的珍藏。
入夜了,春桃乖巧的打理好了一切,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他望著燭火中不住絞著手指的如沁,心裡是開心的笑,「沁兒,剛進府的時候就拜見過了岳父岳母了,又下雪,明天我們再一起過去走走。」真怕這時候她提出要去拜見寧風夫婦的建議,他急忙就先說在了頭裡。她在緊張,他知道。
心裡剛剛還想著的情節竟然被他給打翻了,她鬆開一直絞在一起的手,頗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夫妻相處,「軒,那本書遞給我一下。」似乎除了喚著他的名字以外,其它的對於她來說都是一種新鮮與陌生,還有一些些的惴惴不安。
當高大的身形一晃,他乖乖的就把書拿到了手中,然後舉到她的面前道,「看一刻鐘,只許一刻鐘,然後就要睡覺了,寶寶也困了呢?」一點也不害羞,她的身子他早就看光光了,他可不怕。
她的臉卻紅到了頸項下,好像記憶裡從來也未曾與一個陌生的男子同床共枕過,可是該死的他就是給她一種親切的合情合理的感覺,讓她怎麼也推辭不了,想想春桃臨出去前那燦爛的一笑,她就又是羞了開來。
書拿在手中,卻是半個字也沒有看進去,遮著自己的臉,就當紅蓋頭一樣的用了,她的心頭繼續小鹿亂撞,又想起出嫁前娘親說過的話,她與他是夫妻了,而夫妻間是要肌膚相親的,然後……
然後才能有寶寶呢,一如她此刻肚子裡真真切切的寶寶。
「沁兒,睡覺了。」打掉她手中的書,他想她想的瘋了一樣,要不是戰事才結束,他還是無法趕過來,白錦臣真是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堅持,居然與他打了這麼久的仗。
她推開他,「我自己去。」怕他又抱著她,那種感覺怪怪的,讓她心頭小鹿兒總是亂撞。
來到床上,鑽進被子裡衝著床裡就乖乖的躺好了,可是一雙耳朵卻是豎起來的聽著身後的動靜,有些怕他了。
越是怕,他還是來了,一甩手,燭光就滅了,剎那間的黑讓她什麼也看不清,甚至連著他的面容。
床帳裡是陌生且又熟悉的感覺,看來,真得只能怪她,怪她失去了一些記憶,迷惑的她把自己深埋在黑暗中,「軒,為什麼我不記得你了?」他在她身後,她知道他的存在。
輕展軒的身子一悸,知道她會有此一問,可是真的問了,他還是難以啟口,怎麼也不能說是他故意的,故意請人配製了藥不許她記起從她出嫁開始到她喝下那杯酒之間的獨屬於他的記憶。
他是怕,怕她醒了會追問他為什麼服了藥酒給他,那是因為他早就對甄陶有所懷疑了,暗暗的追蹤才查出了甄陶與婉柔的一切,一直以來對於婉柔他都是懷著深深的歉疚的,因為他的真愛給了如沁,所以在知道甄陶與婉柔之間的一些時他居然不是氣而是一種超乎尋常意義的解脫。
他見過皓兒的畫像,也知道皓兒並不是自己的孩子。
既然婉柔也曾是那般的悲苦,他又何必要追究這一些。
在不懂得愛之前,他這樣的作法是絕對不會有的,更不會體諒和原諒別人的過失,可是在他的心裡真真正正的融下了如沁的愛之後,他才知道,這世上最感念人心的那便是真愛了。
所以,他選擇了無聲的,悄悄的放手,他放過了甄陶與婉柔。
如今,那個一心想要置如沁於死地的人,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沁兒還活著吧。
是的,他把沁兒藏在這裡,他說服了寧風,要寧風補償當年欠下他與婉柔的那份情,這一切都很簡單,最難的就是他要與沁兒分開這般的久。
可是,他就是要藏她起來,因為那個人,他還是沒有最終的確認,只要那個人還存在,他的沁兒就總也不會安全,就總會發生類似於婉柔許她詐死的事情來。
而他,再也不想作戲了。
那喝過的酒彷彿還在喉管裡讓他至今還難受著。
他清晰的記得每一個瞬間,那每一個瞬間都是他的心在滴血呀。
這一刻,當他躺在床上憶起那一夜所有的經歷的時候,他的心還在強烈的撕扯著,彷彿那一次就真的奪去了如沁的性命似的。
但是,倘若不是被他無意間的發現了,誰又能保證他的沁兒現在還好端端的活在這世上呢。
那一夜,他唯一的欣喜就是軍醫告訴他他的沁兒又懷有了他的孩子,卻是該死的竟然瞞著了他。
不許,他不允許那樣的情況再發生了。
愛是自私的,他只想獨享沁兒的美麗與善良,也更想要她安然無憂的生活在屬於她最快樂的世界裡。
她的從前,太多的苦難,如果可以,他寧願她永遠也不要記起那些。
遠離苦難的記憶,誰又能說,那不是一份美好呢。
想一想帳篷裡她倒地的那一瞬間,想一想他當著那個侍女的面前拖著她的身體從雪地裡滑過的時候,他的心有多痛多痛嗎。
手臂搭在她的腰上,讓她真實的體溫送到他的每一個感官之上,知道她還存在於他的世界裡,才是他心的安然。
他的相擁讓她陌生的縮了縮身子,她的疑問他還是沒有回答,「軒,你告訴我,我的記憶是怎麼失去的?」雖然她不牴觸與他同床共枕,可是她就是還些些的怕呢。
黑暗中,他輕咳了一聲,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你醉了酒,醉了之後便這樣了,這件事,我也向大夫們仔細查問了,他們說說不定有一天你就會奇跡般的恢復記憶了。」
黑暗中,她皺皺眉,怎麼也不相信他的答案,醉酒就能讓人的記憶失去嗎?不行,她得重新再審一審她記憶裡的醫書,她要知道她失去的記憶裡到底都發生過了什麼,甚至也包括她的……
她的洞房……
想到這裡,她的小臉已酡紅,他的魔爪還有帶著魔力的唇已蹭在了她的肌膚之上……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的美麗與美好珍藏,卻因為他的身份總是被人矚目而無法做到,既便此刻,也是他千辛萬苦避過了多少的追蹤才能來此尋得一次與她的相守。
衣衫褪去,他側耳傾聽在她的小腹之上,「沁兒,這孩子這麼的乖巧,一定是一個小女娃呢。」就如無憂一樣漂亮可愛的小女娃,想起無憂,輕展軒的心頭就泛起了點點甜蜜,卻不敢與眼前的佳人說與,說了,她必會要向他討回她的女兒,可是無邪……。手指撫在她曾經的傷處,一下下都是憐惜,為了他她受過了那麼多次的傷,心傷與刀傷,而他卻始終也無法抹去她身上的那些雖然隨著歲月的悄逝已有些淡去的疤痕,但是只要那些疤痕猶在,就一直在告訴他他曾經給過她的磨難,那些,都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