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濟宮裡,所有人都無聲的望著玉青,傷心與婉惜,卻再也回天無力,其實歐陽拓早已原諒了玉青曾經所犯下的過錯,而輕展軒更是如是,放下了恩怨,才是平和。
門開著,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轉首,卻是慕容峰一路追來。
輕展軒想起了他愴然站在水香閣的那一幕,他終於醒來了,卻又何苦追來,他害了玉青一生,也利用了她一生,此時,也該是他放手醒悟的時候了。
禁衣衛追至了門前,「皇上小心,有刺客。」
慕容峰那濺滿了血跡的衣衫刺目的送到廳堂裡每一個人的面前,他彷彿沒有聽到禁衣衛的聲音一樣,只繼續向著軟榻上已然辭世的玉青公主走去。
歐陽拓一個擺手,門前的禁衣衛只得住了腳步,卻是劍拔弩張的望著慕容峰,生怕他突然出手殺了皇上,輕展軒也是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出手與之抗衡。
慕容峰就好像沒有看到這所有的人一樣,他的眼裡只有一個玉青,他輕輕的握住玉青冰冷的手,「青兒,你又何苦如此選擇,青兒,你是我慕容峰唯一的女人,也是我此生的最後一個女人。我只是要殺了輕展軒,殺了他我就可以帶著你離開東齊離開無相,找一個安靜的所在從此避世了,這是我父皇答應過我的,可是為何你卻不等我呢,青兒,那所有的話不過是我與你鬥氣罷了,卻不想……」慕容峰低低的私語中卻滿滿是情。
是了,從他的眼神中輕展軒便已讀懂了一切,可是玉青卻再也聽不到他所說的這些話了,她沉靜的面容上是再次見到歐陽拓與她母妃後的滿足感,然而那絕美的背後又潛藏了多少的不甘心呢。
無相,原來竟是如此的野心勃勃,想起婉柔,或許當年她的慘死也必是無相製造的一起事件,手中的拳緊握,恨不得一拳就擊到慕容峰的身上,他恨無相,恨無相奪走了婉柔與她腹中孩子的性命。
可是此時,當他看到慕容峰如此深情的對著玉青公主表白時,他居然就心軟了,這似乎不是他從前的作風,從前的他一向狠戾,一向嫉惡如仇,然而自從遇到了如沁他真的變了許多,變得開始懂得了愛,也懂得了珍惜。
手中的拳終於還是只垂在了身側,既然慕容峰已醒悟,那麼自己便給他最後一次向玉青告白的機會吧,或許如此才能讓玉青瞑目於九泉之下。
「青兒,如果不是我答應了父皇幫他成就一統無相東齊和西楚的大業,我又豈會如此的臥薪嘗膽,甘為別人的奴才呢。青兒,既然我再也無法挑起東齊與西楚的征戰,那麼,你的牲犧豈不是白白的浪費了。」
「慕容峰,你好大的膽子,你害我青兒,你冤枉逍遙王,你更加狠毒的害死了宰相爺,這一些,我必要你來償還。青兒已去,你對不起她,你也不配再見她。」歐陽拓早已忍無可忍,倘若不是慕容峰,三年前的那一場戰爭又豈會發生,多少的生靈死在那一場戰爭中呀,卻怎麼也想不到那暗中挑撥的竟然是無相的五皇子,悔之晚矣,卻只待今朝。
清心早已泣不成聲,父親的死竟是因為他看錯了人也用錯了人,竟然死在他自己親自提拔的管家手上,清落那攥緊的早已泛白的指節忽地指向慕容峰,「慕容峰,你還我青兒,還我一個女兒,更要還我一個父親……」
那聲聲的哀切讓聽者無不心傷,慕容峰卻依然恍若未聞,只靜靜的注視著玉青的容顏,彷彿要把她的一切印在自己的心上一樣。
慢慢的,他抬起了手臂,他的手向著玉青胸前的刀上探去,在觸到刀把的時候明顯的可以看到他手的顫抖,那是他的刀,是他親手的殺死了玉青,是的,是他親手殺死了玉青。
這是一個怎麼也無可改變的事實了。
「彭」的一記悶響,他拔出了那刀,柔柔的低語也隨即輕溢而出,「青兒不痛,沒了刀你就會好好的活著,你就不會痛了。」慕容峰手中那帶著血的刀輕輕的被他拋落在地上,然而那清晰的墜地的聲音卻驚天動地般的震動了所有人的心弦,玉青去了,她漸漸冰冷的身上那胸口不住的還有點點的未曾凝去的血的溢出,卻慢慢停住,那止住的血卻讓人慘白了面色。
「慕容峰,你出去,是你侮辱了青兒是你害死了青兒,你不配站在她的面前。」清落厲聲說道,長長的指甲已隨著她的身子迅速的送到了慕容峰的臉上,她恨他,也終於忍不住的出手了。
輕展軒一驚,只要慕容峰手一擋,那麼清落隨時都有可能死於非命,慕容峰雖然年紀輕輕,雖然比儲容山小了二十幾歲,然而他的功夫卻一點也不比儲容山差了多少,他衝上去正想要保護清落王妃時,她長長的指甲卻已劃到了慕容峰的面上,一道血跡張揚在慕容峰的臉上,他卻恍然未覺,只讓清落更加的氣恨,而輕展軒也對慕容峰的無反應暗自心驚了,以慕容峰的功夫他沒有理由躲不過清落的襲擊,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慕容峰根本就沒有想要避開清落的一襲。
慕容峰的手指輕柔的撫上了玉青的臉,揉捏著她那無血色的青白,指尖彷彿也揉進了許多的情意,卻再也要不回那個活生生的佳人。
慢慢鬆開時,他彎身,無視了週遭所有的人,再一次的拾起那把殺死了玉青的刀,手指撫過那鋒利的刀刃,點點寒光閃現,卻見他面上突得綻開微笑,手中的刀也在慢慢的揮動著……
門前,忽地一聲傳來,「師弟,你又是何苦,快放手。」儲容山也趕來了,他身後是阿群是歐陽永君,兩個兄弟並肩走進,讓輕展軒只倍覺親切。
「師兄,師父的百年就交由你了。」慕容峰不轉身的說完只繼續盯著軟榻上的玉青,「青兒,此生我負了你,來生我們還是夫妻。」說話間手中的刀已在空中劃過了一道絕美的弧線,然後直直的送入了他的胸口,儲容山飄過來抓著那刀把時,他扯出的卻是慕容峰胸前狂湧噴出的鮮血,瞠目,他的下意識的拔刀居然是加速了他的死,可是一切已來不及了。
「師叔……」阿群衝過去,他扶住了漸漸倒下的慕容峰,眼前的狀況讓他迷糊,讓他不清楚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然而廳堂裡一男一女的兩具屍身卻已緊緊的貼在了一起,慕容峰微笑著抓住玉青的手,慢慢的倒在了她的身上,眸中,是滿足。
為了權勢卻利用了一個女人,輕展軒只為慕容峰而悲哀,這樣的男人算不得真男人。
東齊的皇宮裡又籠罩在一片悲淒之中,玉青公主的逝去讓歐陽拓讓清落和清心兩王妃一直處於極度的悲傷之中。
……
輕展軒又留了一日,所有的前嫌已冰釋,所有的人都祝福他與如沁,而清心王妃更是千叮嚀萬囑咐著他一定要小心照顧如沁,如沁的身子不好,她這個做娘的把女兒交到了他的手上,所以請他務必要盡心。
然後便是阿瑤,她擔心阿瑤太過調皮而惹出了什麼禍端,輕展軒卻不知要如何答了,那是阿瑤與輕展風之間的事情,摻合進了情字,一切便都不好說了。
可是看著清心眉宇間的隱隱擔憂,他還是笑著說,他與如沁會照顧阿瑤的。
「那孩子真是有些野了,只要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就不肯回來了,就算她父皇下了聖旨她也不管不顧,一個女孩家扮了男人模樣去做什麼兵馬大元帥,幸好沒出什麼差錯,否則讓我怎麼面對這東齊的百姓呀。」
輕展軒卻悄笑,那一些不過是歐陽拓對阿瑤的寵愛罷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歐陽拓對清心的真心。
然而上一輩的事又豈是他可以插言的,心裡還惦念著在陳叔陳嬸處的如沁,他終於還是辭行了。
歐陽永君卻一意的就要追隨於他,既然東齊與西楚因著當年那場血案的真相大白已重歸於好,那麼他去西楚便是名正言順的了,因著自己的身份,他始終覺得留在東齊會讓母妃為難,雖然他努力查遍了當年他被抱入宮中時所有的線索,然而卻怎麼也無法查到他真實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依然姓著歐陽,依然還叫著從前的名字,也依然還喚著歐陽拓為父皇,離去時,拜別了他母妃也拜別了歐陽拓,有些不捨,而更多的是想要自由,游跡於大江南北,他想要做一個逍遙自在的歐陽永君。
只是,他先要去見一見如沁,心裡還是擔憂,擔憂著如沁的身子,那般的嬌弱,又因著連日的疲累加上第一個寶寶的失去,這些都會給她的身體留下一些潛在的不易察覺的損傷。
芸清卻怎麼也不肯回去紅族,只一意要隨著他。
邊域的毒,這一次多虧芸清了,是她找到了嫂嫂常年不斷吃著的野鳥,那是只有紅族本地才有的一種叫做斑丘的鳥,這種鳥極為稀有,取了它的血溶在水中便既會解了阿瑤手下所下的毒,為此,才免去了西楚大軍的一場浩劫。
除毒的那日,輕展軒便急趕至這皇城欲要帶如沁離開了,所以如今輕展風與阿瑤之間的事他一概的都不清楚,不知道輕展風要怎麼處理自己的感情,那是他的私事,自己自然不會過問,不過他隱隱的就是覺得會發生些什麼,而那些也必是與自己有關。
一行人等迅速出了東齊的皇城,依然還是沿著山路向著如沁的所在地而去,山路雖然不好走卻是極快,歸心似箭,所有的擔心在此一刻全部都壓在輕展軒的胸口,讓他只更加的急切了。
芸清知道歐陽永君也一意要去見如沁,卻也無可奈何,此時她的心早已簡單了,只要隨在歐陽永君的身邊就好,不管他是不是東齊的皇子,也不管他有可能的身份是什麼,她只認定了他。
有些執拗卻更多真情,或許伴著他就是她的幸福了。
推開那關嚴了的柵欄門,一邊走一邊急呼,「如沁……」
門開了,衝進屋子裡,那屋角陳嬸正安靜的坐著,可是床上卻是空無一人,輕展軒頓時就傻了,「陳嬸,如沁呢?」他不過才離開了幾天而已,她人呢?
焦心,恨不得替了陳嬸說話,可是陳嬸卻是摸索著窗台站了起來,「原來是這位爺回來了,如沁她走了,被人接走了。」
眸角閃過一抹冷冽,他明明留下兩個暗影的,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不等他的命令就帶走了如沁,「是誰,是誰帶走了她?」心裡氣悶,可是語氣中卻不敢表露出來,生怕嚇著了陳嬸。
「是甄陶派人來接她離開了,你與甄陶不是兄弟嗎?」陳嬸雖然看不見,可是她心裡卻是極清楚的,記憶力也更好。
輕展軒的腦袋頓時如開裂一樣,不對,甄陶絕對不會做出此等事來,他一向尊重自己,就算猜不出自己的心思,他也不會妄自下決定,倘若是他,他必會親自來守在這裡等著自己回來。
可是陳嬸的話卻又讓他不由得不信。
那兩個暗影呢,就不知道阻止人帶著如沁離開嗎?
心裡不住的狂跳,真怕如沁有個三長兩短,那麼她與孩子怎麼辦?
「陳嬸,他們說要去哪裡了嗎?」
「哦,沁丫頭好像留了一張字條要給你的,老頭子,你拿出來給他們。」她向著門外喊道,可是剛剛進來的時候輕展軒根本就沒有發現陳叔的影子。
「陳叔好像不在,他出去了吧。」
「不會的,他一定就在這附近,我那老頭子不論到哪兒都會預先告訴我的,只要他沒說,那就證明他沒有離開。」
手一揮,身後的暗影已會意領命前去搜尋了。既然有如沁的字條在這裡,那麼他怎麼也要看過了才能離開,否則只更加放心不下了。
就站在屋子裡,甚至不想坐一下,只想找到那張字條就迅速的離開,此時找到如沁才是最重要的,否則他的心只七上八下的,直覺要發生了什麼一樣。
沁兒,你會沒事的。
暗影悄悄的回轉了回來,俯首卻沒有出聲,那沉重的表情讓輕展軒知道必是發生了什麼,而那消息似乎是不想讓陳嬸聽見了。
他會意的退出了屋子,院子中,暗影急忙相告,「稟王爺,陳叔已經死了。」
「在哪裡?」輕展軒只覺頭上的青筋亂跳,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間就暴死了呢?難道與自己帶了如沁來此處有關係嗎?
心下不覺有些愧疚,「快帶我去。」
「回稟王爺,就在這後院子裡。」
急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後院,雞鴨亂走,一遍凌亂中輕展軒見到了那倒在地上的陳叔,俯身探向他的鼻息,早已斷氣了,這麼冷的天讓他的身子也早已是冰涼了,心裡「咯登咯登」的狂跳,不知道屋子裡的陳嬸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兩個相依為命的老人家,他突然就不忍了,陳叔必是因著自己與如沁才遭了滅頂之災。
「搜一搜他身上可有字條。」如沁的字條他必須要找到,找到了他才知道她被何人所帶走又去向了何處,似乎並不是甄陶帶走那麼簡單。
暗影得令迅速的翻將過去,果不其然在陳叔的袖籠裡發現了一張字條。
軒,甄陶來消息說母后病了,所以我便與來人和兩個暗影先行趕回去了,你若與歐陽回來就速回皇城吧,母后她很想念你。
匆匆看完,那雖是如沁的親筆,可是他的心還是已亂成了一團,他不信只是這麼簡單,母后的身體一向不好,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早就知道也早已習慣,可是如沁她竟然信以為真了。
然而更奇怪的卻是陳叔,為何他又被人置於死地呢,繼續的檢查著他身上的每一處卻無法看出他的死因,身後的歐陽永君道,「大哥,我來吧。」
讀過了天山醫經後讓歐陽永君早已將醫理融會貫通,只與如沁不相上下,更有多年的經驗可供參考,仔細的審查著陳叔的死因,從頭到腳,一寸也不放過,最後他終於在他的胸口處發現了一枚極細小的銀針,倘若不是他眼尖,那枚已沒入皮肉的銀針根本讓人無法看出來,沒有血跡,但卻是這枚銀針讓他死於非命。
手掌用力擊出了那枚銀針,輕展軒與歐陽永君一起查看著那白燦燦的銀針,「二弟,可猜出了這是何人所為?」
歐陽永君搖搖頭,「這奇妙的奪命銀針我也是第一次遇見,江湖上也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一種針,大哥,來者不善呀。」如果不是他細心,他們甚至連陳叔的死因也查不出來,只會以為他是猝死而非他殺呢,那個殺人者只隱藏的太過於精密了,卻不想還是被歐陽永君發現了。
猜不出那兇手殺害陳叔的目的,但是他卻不能坐之不理,「銀針收起來,必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留人厚葬了陳叔,回轉屋子裡時,他已決定帶了陳嬸離開,必竟這是荒山野嶺之地,把一個看不見的老人家留在這裡,輕展軒怎麼也不能放心,事情因他而起,他必會負責任。
「陳嬸,陳叔他什麼時候不見的?」
「早起吃過了飯就去院了裡了,我聽得清楚,門開開關關了好幾回呢。」
一怔,通常眼睛不好的人聽力都是出奇的好。
閃閃眼睛,示意手下繼續去搜,說不定那外屋裡還有什麼線索呢。
「陳嬸,我想帶著你們兩位老人家去我府上住些日子,也享享清福。」不敢說出陳叔已死的消息,只怕陳嬸會傷心欲絕。
「哦,不必麻煩了,從前甄陶也請我去京城呢,我與老頭子也沒有去,這山裡呆得習慣了,哪裡也沒有這裡親呀。」陳嬸推拖了,卻也讓輕展軒為了難。
「陳嬸,陳叔已經先行出發了。你們到了京城就能看到甄陶了,這豈不是好,到了之後倘若你們住不習慣,那便再回來。」第一次這麼耐心的哄著一位老人家,想想她對如沁的好他怎麼也不會放棄的。
「這老頭子走了也不說一聲。」顯然她也有些覺得不對了,可是陳叔的事輕展軒就是決定不想告知陳嬸,騙過一時是一時吧,他只是善意的欺騙,他不想讓陳嬸傷心。
「對了,如沁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三天了,你們離開沒兩天就有人來接她離開了。」
心裡又是一團的迷亂,如沁是三天前就走了,可是陳叔卻是今日才被殺的,這關聯似乎有些奇怪了一些,難道那殺人者也是算好了他要回來這裡所以才動手的嗎?似乎是如此,似乎是怕他再次見到活著的陳叔吧,可是……
「王爺。」一個暗影將一塊小小的布條送到了輕展軒的手上。
仔細打量著,手指觸到那布條上時,一種柔滑的觸感讓他頓時就驚住了,那布料並不是尋常百姓家所得,那似乎是西楚皇宮裡很稀有的一種布料,一年也才得那麼幾匹,嬪妃們不夠等次的根本就分不到。
難道陳叔的死是宮裡人所為?
一個老人家,又何苦要下殺著呢。
幫著陳嬸收拾了一應的細軟,其實那一些帶著也沒什麼用,逍遙王府裡應有盡有,根本就不會少了陳嬸的吃穿用度,可是輕展軒卻極尊重老人家的意思,幾個包裹分發給幾個暗影,然後由著一個暗影將陳嬸負在了背上,一行人便向西楚的地界而去。
一路所經之處,東齊與西楚的大軍早已撤去,百姓安居樂業,再也遇不到四處逃荒的難民了。
東齊的百姓在宣揚著那個神秘的兵馬大元帥的功德,因為她阻止了一場戰爭,歐陽永君與輕展軒聽到時只一笑置之,誰也猜不到那是一個調皮的小女子所開的一場大玩笑,幸虧收得及時,否則只怕會讓東齊與西楚損失慘重,而無相笑的開懷了。
到了邊域之地,兩方人馬早已各自回朝,因著歐陽拓的下令,東齊與西楚的邊域早已是一片祥和的太平盛世,集市是買賣公平熱鬧,再也沒有了往昔的紛爭,想不到歐陽拓的速度竟是這樣的快,不過兩三天的功夫就將東齊與西楚的仇怨消彌在了百姓之間,其實百姓才最是無辜的,他們什麼也不知道。
「大哥,我父皇看來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要與西楚百年修好了。」
「唉,真想不到我相鄰三國中最具野心的居然是無相。」歎息著,真怕沁兒的養父也參與了那一切的謀劃,那麼將來倘若如沁面對了這些,又讓她情以何堪呢。
更有,寧風是如何得到如沁這個女兒的呢,這一切他早晚都要查清楚,事關無相的都需小心行事,幸好他一直派著李將軍鎮守在西楚與無相的邊域,倘若有什麼風吹草動,李將軍必會告知於他。
陳叔陳嬸屋子裡發現的那一小塊布料一直讓他驚魂不定,真怕如沁回到西楚皇城被母后宣入皇宮而被人算計了。
那皇宮的女人們個個都是心狠手辣,想想皇兄那麼多的女人,卻奇怪的居然沒有任何女人懷上他的孩子,這本身就是一場陰謀,否則怎麼會這般的巧。
可是這些,他一個王爺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口,女人間的爭鬥是一場沒有銷煙的戰爭,卻端的是比戰爭還更加的慘烈無雙。
然而如沁並非宮中的女子呀,她只是他輕展軒的逍遙王妃而已,又是何人要算計於她呢。
那布條還是讓他不住的眼皮跳著,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如沁比他們先走了三天,本以為自己緊趕慢趕的必會追上她,可是因著陳嬸的關係,他還是不能走得太快,白日裡趕路夜裡便也只能隨意找了客棧住下休息了,再急也急不過這一兩天,倘若要出事也便早也就出了。
歸心似箭,只恨不得立刻就到了京城。
這一日,一行人終於近了京城,官路上的人跡也漸漸多了起來,人來人往,只如從前一樣的繁華熱鬧,似乎京城裡並未發生什麼大事。
輕展軒再也等不及了,他吩咐暗影帶著陳嬸去逍遙王府,便與歐陽永君和芸清快速的進城了,進了逍遙王府的大院裡,歐陽永君與芸清便止了步,歐陽永君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了與如沁一起的希望,那麼他便還是當她是自己的親妹子吧,必竟他還是稱呼歐陽拓為皇上的。
正廳裡坐著,有下人上了上好的龍井,芸清卻喝不慣,只吵著他要出府去四處走走,這西楚的皇城她可是第一次來呢,真是好奇心佔據了上風。
歐陽永君卻不然,他還是擔心如沁的一切,輕展軒的急慮其實也在他的心裡,只不敢表現出來罷了,因為現在的他早已不是當初的他了,而如沁與輕展軒也早已確定了那份感情,他必也不能再插手其間了。
許多的因果他懂他也清楚,然而他的心卻還是不時的泛著酸楚與落寞。
那根深蒂固的愛戀想要一下子從他的思維中抽撥出來,似乎沒有那麼簡單那麼容易。
小丫頭奉了茶就站到了一邊,歐陽永君狀似漫不經心的道,「你們王妃呢?」
「回二爺的話,昨日裡宮裡來人了,宣了太后的懿旨,太后想念王妃,於是便一乘八人大轎把王妃送進了宮裡了。」
果然還是入宮了,想想那個布條,其實不是止是輕展軒,他也在懷疑那布條的主人到底是何人。
望向門口,手中的茶彷彿悠閒的送到唇邊,他知道輕展軒到了如沁的小院找不到她是必會回來招待他的,果不其然,一杯茶還未喝完,輕展軒已出現在了門口,「二弟,你且留在這裡先住下,我這就要趕去宮裡了。」輕展軒擔心如沁也擔心如沁腹中的胎兒,倘若在宮裡不小心吃下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那麼自己後悔也來不及了。
「王爺,側王妃也隨著王妃一併去了呢。」小丫頭笑咪咪的添了一句。
輕展軒頓時就只覺有些頭痛了,那寶柔兒他至今還未查到她的底細,可是卻也不能再多留她在府上了,那女子最初是因著婉柔而讓他有了興致,可是日子久了,他對她早已沒有了任何的感覺了。
匆匆換了官服就向著皇宮而去,一匹高頭大馬在街道上橫飛而去,他再也等不及的想要見到如沁了。
那虛弱青白的面容,讓他擔憂也讓他放心不下。
宮門前無人攔他,守衛甚至在看到他時,只興高采烈道,「王爺可來了,太后今日也不知派了幾個人來查問了,只說王爺一到了就去回稟呢。」
「不必了。」任誰去回稟也不會有他自己到得快了,那跨下的馬只如飛了一樣。
如沁必是已在母后的廣明宮,他的興安宮裡此時早已無人住了,看來是母后已知曉如沁有了身孕,所以便接了她住進了她的廣明宮吧。
只要如沁在廣明宮,自己便會略略的放下了心,那是母后要刻意的保護著她,在母后的眼皮子底下,相信這宮裡的人沒有什麼人敢明目張膽的對如沁偷下手腳,這也是母后的精明之處,為了抱個孫子她已盼了幾年了。
守門的小太監在看到他騎著白馬從那青石路上狂奔而來時,已高興的向著宮內奔去稟告了,輕展軒將馬的韁繩交到了一個侍衛手上,這才大踏步向母后的正廳而去。
心裡有些激動,就要見著如沁了,多日來的惦念與相思在這一刻卻更加的強烈,強烈的讓他甚至有些興奮。
門開的時候,他一抬眼就望見了坐在茶桌前的母后與婉菁,還有坐在一旁的寶柔兒,卻獨獨不見如沁,「母后,沁兒呢?」
太后的一張臉頓時就沉了下來,「你心裡還有她麼,她身子重了,你居然把她拋在那荒山野嶺間,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吃不了兜著走。」母后指著他氣怨的說著,「幸虧菁兒知道了,這才差人前去把她迎了回來,你可要謝謝菁兒呢。」
婉菁柔柔笑道,「母后快別這麼說,我也是聽到寶柔兒妹妹從邊域傳過來的消息,所以才派了人去將如沁妹妹帶了回來。」
「嗯,你與柔兒那丫頭都是我的貼心肉呀,如今沁兒那孩子可真是喜睡呢,我看著她的反應就如我當年懷著風兒和軒兒一樣的,所以我猜想著她必是懷了男胎,這一回可不許再有差錯了,我也老了,也想在百年歸去前見見自己的親孫子,再抱上一抱,也便知足了,軒兒呀,你可懂母后的心麼?」
輕展軒哪敢不應,「可是母后,既然孩兒已經回來了,那麼便接了如沁回去逍遙王府吧,這才方便孩兒照顧她。」
「不成,我要親自著人看顧著她,起食飲居什麼也不能差了短了。」她寶貝的孫子就要到手了,這時候從宮裡的明爭暗鬥中走過大半生的她比誰都清楚如沁早已是一些人的眼中釘了,所以她怎麼也不會放任如沁離開她,有她在,這宮裡的人才不會妄動,雖然如沁不是皇上的嬪妃,可是皇上輕展風一直無所出,這是人盡皆知的,所以也免不了這宮裡的女人們嫉妒如沁了。
這一些讓她不得不防。
「母后,那孩兒也住進宮裡來吧。」他比母后還不放心,也不管婉菁與寶柔兒是否在場,他直接就宣佈了他的決定。
「也罷,你就還是住在興安宮裡吧,順便也接了寶柔兒一起住過去,倘若不放心了就過來見了沁兒那孩子,這樣也才妥當。」
「是,孩兒遵命。」輕展軒立刻喜笑顏開,能見到如沁就是天大的喜事了,「孩兒這就去了。」
擺擺手,「孩子大了,心裡早已沒了娘了,連坐都沒坐一下就吵著要去見你媳婦了。」
「母后……」輕展軒微一抬首的時候正是寶柔兒幽怨的望著自己,可是母后的話讓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又哪裡還管顧著寶柔兒的感受。
「快去吧,別又給別人添了話柄只說是我不讓你去見沁丫頭了,那可不好。」慈祥的一笑,眾人也皆是賠著笑臉。
輕展軒領意後退,心裡本還想問著婉菁為什麼到了山上卻只說是甄陶派去的人呢,可是看著滿屋子裡的祥和,他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嚥了回去,這一些都不是至關緊要的,重要的是他的沁兒現在好好的,而且就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