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著腳,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背上儘是青紫色的淤痕,大腿之間還有一片片凝結的血跡。她雙目緊閉,臉色泛出潮紅,顯然正在發熱。
在獄中最要不得的就是生病,本來環境已經十分惡劣,一旦生起病來,只有死路一條。
林曉曉慢慢走到那女子跟前,伸出手想試試她的熱度,卻被旁邊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嚇了一跳:
「別動。」
林曉曉沒想到牢中還有別人,警惕地縮回了手,只見另一個牆角的亂草中,露出一顆花白的腦袋。
一個看去六十多歲的年老女犯人撥開身上草蓆坐起來,她剛想說話,眼睛卻定在林曉曉臉上,搖搖頭道:「唉,又一個。」
林曉曉道:「我是新來的。」
她點頭:「知道。犯了什麼罪?」
「沒有罪。」
她露出笑容:「這牢裡沒犯罪就進來的多了,也不稀奇。」
林曉曉問道:「請問婆婆,為什麼不讓我碰她?」
她顫顫地笑,聲音有些淒涼:「老婆婆?哈哈哈哈,老婆婆!」沙啞的笑聲在過道裡迴盪。
林曉曉聽得寒毛直豎,難道入了獄的人都會被弄成瘋子?
總算等她停住,林曉曉小心道:「晚輩初來乍到,有說錯的地方還請你見諒。」
她又搖搖頭:「你猜我多大?」不等林曉曉回答,自己早伸出三個指頭,「不到三十!」
林曉曉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又苦笑了幾聲:「不用吃驚,你在這裡呆個十年,也會像我一樣。」
林曉曉靜靜道:「你放心,我不會呆這麼久。」
她仔仔細細打量林曉曉一陣,突然歎口氣:「不錯,你長得極好。這裡長得太好的人,都活不久。」
林曉曉疑惑道:「你什麼意思?」
她不回答,只指著臥在牆角的女子道:「那狼崽子就是因為長得不錯,現在快死了。不過你別碰她,也別想著救她。」
林曉曉重新轉頭細看那女子,見她表情尚帶稚氣,最多不過十五六歲,臉上雖然骯髒,卻依稀顯露出清秀的眉目。
林曉曉道:「想來她也不至於犯了什麼重罪。」說著伸手在她額上摸了一下,滾燙。
誰知那少女察覺到有人碰她,立刻伸手向林曉曉抓來,出手凌厲無比。
林曉曉急忙向後一閃,那少女撕去林曉曉半片衣角,手臂無力地摔在地上,又昏睡過去。
角落裡,那女犯人嘿嘿笑起來:「早說不讓你碰她!那是個狼崽子,你小心被她反咬一口!」
此時那女子蜷縮在地上,看起來十分單薄無助,與剛才出手時判若兩人,林曉曉不由問道:「她是誰?」
「一個恩將仇報的畜生!誰對她好,她就反過來殺誰。聽說她在家鄉°殺了自己養父一家十幾口,畏罪逃來建康,在街頭快餓死的時候,又被一個好心的大人收留了,聽說是什麼員外郎。那大人給她吃穿,教她識字,簡直拿她當自己親生女兒一般,誰知沒過一年,這畜生又把那大人殺了!現在關在這裡,就等著明年發落。」
那女犯人又冷漠地看那少女一眼,「不過我看,有那位獄吏大人在,她是撐不到明年了。」
林曉曉想起方才見到的獄吏,問道:「你說的獄吏可是一個三十來歲,身材高瘦的人?他為何偏偏折磨這女子?」
那人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林曉曉:「那位大人有一樣嗜好,凡是這裡長得有幾分姿色的,都會被他折磨得死去活來。你難道看不出那狼崽子是受了什麼傷?」
林曉曉看看那少女的雙腿間,突然不自禁打了個寒噤。
那犯人十分意味深長道:「一入牢獄,什麼清白尊嚴,那統統都是夢話,剩下的只有任人擺佈!姑娘,我在這裡十年,你算是我見過長得最出眾的一個,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你了,自求多福罷!」
她說著又拱進草裡,沒多久鼾聲大響。
林曉曉站在牢房中間,四周黑暗沉沉,想起那獄吏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笑,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全身微微顫抖起來。
林曉曉自命出身不算尊貴,也算家中的掌上明珠,如今落魄獄中已是平生未有之事,難道還要受那些無恥之徒肆意凌辱麼?
作者啊作者,你究竟和她林曉曉有多深的仇,才讓她墜入今日這生不如死的境地!
臥在地上的女子動了一動,發出幾聲斷斷續續的夢囈,甚是驚怖一般。
林曉曉在她身邊坐下,抽出髮髻上一支特質的簪子,在她身上對準穴位刺幾下。
那女子便漸漸展開了眉頭,隨即靜靜地陷入沉睡之中。
林曉曉和衣靠在牆邊,拉過一些稻草擁在身上,屈膝抱坐在牆角。
她全身疲倦得沒有一絲力氣,卻怎麼也合不上眼,剛才那人的在她身後投來的眼神,讓林曉曉不敢輕易地睡去。
她思考著:不知道青龍幫帶頭大哥要用多久才能尋到這裡。
她靜靜地看著過道中忽明忽暗的火光,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等待或許還有飄渺的祈禱。
她直坐到天明時分,那女子醒來,微微睜開的眼縫裡,幾乎下意識地就閃出一道類似於受驚野獸般警覺的光芒,好怕又異常的危險。
她抬眼乍一看到林曉曉,先是露出一點奇怪的神色,但很快在覺察林曉曉似乎無害後,變作無視。
林曉曉忍不住伸手摸她的額頭。
她就立刻充滿敵意得開始本能一般的反噬。
林曉曉早有準備,險險地躲開她狠毒的爪子,飛快地對著女子的一處穴位拍打過去——
這是上官城在過去教她一招保命招數,卻不曾想用到了這裡。
那女子有些瘋狂地牢牢盯住林曉曉,眼神凶狠並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