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塵風看得出他是下定主意了要去霄國的,今日前來也只是和他說一聲罷了。
「你擅自進入他們的國境,可曾想過會有什麼後果麼?」沐塵風也沒勸阻他,只是反問起來,平穩的語調中少了以往的強硬與冷意。
九殿下眉心微隆,看著已經變得徹底的皇兄,他道:「我知道,可若看著母后的餘生都如此度過,我不甘,更是不忍心!」
如今的疆後癱瘓在床,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除了眼珠子能轉以外,她根本就不算是活著的,這樣的人活著,可說生不如死!
也許這就是她的報應、輕信別人又善妒心狠,如今才會落得這樣淒慘的下場。只是她的兒子們依舊被悶在鼓裡,以為她是心衰竭所導致的後遺症才會變成這樣的!
沐塵風沒有說話,這些來他一次都沒有進宮看望疆後,其實也是在為自己當年所做的蠢事懺悔著,若是他能堅持原來的想法不贊同以心換心,那雪萱就不會在他的眼前魂飛魄散了!
他根本就不會在意她是不是妖,他只想留她在身邊一直到永遠,但這樣的願望如今已經消失泯滅,他的愛人再也不會回來,就如同他身邊的這株『四團錦、,凋零了以後便再也不會盛開了……。
想到這裡,沐塵風的心又痛了,他側過首看著身邊的枯枝,整整三年了它都是現今這個樣子,沒有一絲改變!
「七哥,你還在想七嫂嗎?」九殿下突然低下聲線問他,這個問題很顯然,不用沐塵風回答他就知道答案,可是……有些事明明知道卻還想聽當事人親口說出來。
「你留在皇城吧,霄國之行讓我去。」沐塵風沒有回答他,站了起來捧著花盆準備離開。
「七哥!」九殿下轉身喊道,看著他邁出廳堂的背影眼裡染上了對他的心痛。已經三年了,他還是一蹶不振,曾經的意氣風發已經在他身上找不到了。
沐塵風沒有停下,走出廳堂後他又去了馨園,除了那裡,他覺得自己已經無處可去了。
夜幕來臨後,他還坐在院中,清冷的月下映著他的身影,孤單影只,顯得好生寂寞!
沐塵風一直看著『四團錦』的枯枝,透過他,他看見了雪萱,她是那麼美,美的令人怦然心動,讓人終生難忘。
——雪萱,你在哪?
沐塵風忍不住心裡的思念呢喃,抬起了手輕撫那光禿禿的枝椏。
他想起了雪萱說過的每一句話,她說:若是你不再需要我,我會離開!
可他很想告訴她,他需要她、他想她……
沐塵風受不住心痛的陣陣刺痛,抿著薄唇站了起來,剛才他的腦中還閃過了雪萱的另一句話,她說:我恨你!
直到失去她後,他才發現這三個字有多鋒利,有多殘酷,每當想起,他的心間就如刀絞一樣,讓他受不了的想要逃避!
沐塵風捧著他最心愛的花盆離開了苑子,路徑雪萱的房間時他躊躇了。
他停下了腳步,看著漆黑的房間心裡翻湧浪潮。在雪萱離開的這些年裡,他一次都沒有進去過,也不讓任何人進去,但今夜,他突然想要去看看裡面,是不是還和從前一樣。
也許是因為他即將遠行去霄國,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的關係吧,所以他想去最後感受一次自己最愛的人所住過的地方,那裡是否還能尋到她的身影……。
沐塵風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傻,可他忍住不心裡湧動的思潮,他想去追尋那份已經不會再回來的美好!
當他推門而入時,灰塵撲面而來,一股塵封多年的霉味也夾雜其中,而曾經的那股幽幽冷香已經聞不到了。
他的眸子暗了,心臟在一點點的往下沉。他點了燈,將手裡的花盆放在了桌上,搖曳的燭火頃刻間就將整間房間點亮。
沐塵風簡單的環視一眼四周,上面的傢俱都落上了塵埃,就如同他心底的那份思念,隨著歲月的流逝越積越厚。
他徒步走向內室,掀起已經泛黃的紗簾朝榻邊走去。
在榻上的那攤污漬赫然撞入他眼裡時,剎那間,悲傷和悔恨爬滿了心頭,像是荊棘一樣勒住他的心房在收緊。
他的眼前閃過了當年的那一幕,他風輕雲淡的說:讓我看看你的心是何顏色的,好麼?
他竟然如此狠心親手伸入她的胸膛中,當他感覺裡面什麼都沒有時,她笑的是那麼的淒涼與無力!他知道她一定失望極了,對他的恨也許也在那瞬間急遽增加吧!
沐塵風的眼裡濕潤了,他何嘗不恨自己呢!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他唯一愛過的女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慢步走到榻邊坐下,輕撫著落瞞塵埃的被榻,這一攤是她的血,是她心頭的血啊……。
沐塵風的眸光在閃動,薄薄的水霧模糊了他的眼。他在一遍一遍的喊著雪萱,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一如當年他站在苑中喊著她的名字一樣,可如今回應他的只有滿室的寂靜和淒涼……。
這份情他只用了一眼就定下,但這份悔恨,他卻要用一輩子來償還!
這一夜沐塵風沒有離開房間,他靠坐在榻邊靜靜在裡面呆到了天明,腦中想的全都是雪萱。
她的笑是蠱,她的淚是殤,而她的恨是對他此生最大的懲罰!
若是有誰可以令他喪失一切反擊能力,那只有她,若是有誰能令他悔不當初,那也只有她!
那絕色女子,是他的蠱,是他的殤……是令他牽絆一生的牽掛!
當黎明的晨光照射進屋內時,睜眸一夜的他俊顏沉重,眼裡佈滿了血絲,就連鬢角的白髮也多了些許。
沐塵風漠然的站了起來,戀戀不捨的又看了看這個地方,發現雪萱以前佩戴的髮簪還在梳妝台上,上面也落上了塵埃。
他將那髮簪放進了首飾盒,可裡面還擺放著他送給她的那枚雨蝶戒指。
這曾是他對她感情的許諾,但如今似乎一切都成為了一個笑話!原來他的愛抵不過心中的妒,他的愛勝不了周圍的是是非非,如此的他,她又怎能不恨、不離開?
【再次祝大家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