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太子妃【完結】 6 第6卷 第246章  由來生死兩茫茫
    「小姐好美。」筱筱篦頭的動作不由自主的擱下,由衷的言道。憶及當年小姐嫁進東宮時,她也是這樣為小姐打理的,只是當時身後跟著幾個宮裡來的嬤嬤,嚇得她害怕。「真的像個新娘子呢。」

    楚清清婉約一笑,更是期待濮陽瑾的到來了。

    袖英和袖娟聽說太子妃要重新嫁給太子一次,都紛紛隨侍在側準備幫忙,可太子妃卻說沒什麼好幫忙,於是她們便佇立在一側,不時捉弄似的笑出兩聲,直笑得太子妃窘態露盡,極不自然。

    殿下響起了腳步聲,楚清清真像個新嫁娘一樣欣喜的起身朝門口走去,穿過袖英撩起的珠簾,卻只見到珠子一人站在殿廳。「太子呢?」

    珠子做了一揖,道:「回稟太子妃,太子在御書房中接待他國恭賀新帝登基的使臣,吩咐奴才回太子妃話,可能會晚些,或者回不來,請太子妃注意身體,待大典一過定會好好陪您。」

    楚清清臉上的笑意如一側架台上的檀香般煙消雲散,繃緊的神智在剎那間斷了弦,她軟著身子朝一側倒去,淚水頓時濕了她精心打扮的妝容。

    「小姐,你怎麼了?沒事吧?」扶著倒在懷裡軟弱無力卻彷彿沉重的身子,筱筱擔心的問。

    楚清清神色具無的搖了搖頭,穩住身姿回身緩緩走進寢殿。她該高興不是嗎?濮陽瑾那麼忙,竟然在使臣面前說出那番話讓珠子傳回來,那不正是向天下公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麼?他在努力,讓那些對她的負面流言遭到破碎,讓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邊,與他相守一生,共赴白頭。

    雖然見不到面,可到最後,他都在為自己努力。沒有遺憾了,她很滿足。哭著笑了,吩咐筱筱說:「讓珠子再跑一趟,就說,我會好好照顧自己,請太子放心。」

    「是,小姐。」小姐到底是怎麼了?今日見不到這副妝扮,太子總會有時間看見的,為何她的神情看上去那樣悲慟和失落?筱筱帶著擔心的心緒忖慮,轉身離去。

    楚清清前所未有的精神,她苦笑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站在窗欞前,呼吸著庭院中清鮮冰冷的空氣,環視著薄明淡暗的夜色,接緊著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彷彿追著時間在一蹦一跳,很有節奏的響在耳邊,響在天際。

    繁星稀疏,偶爾一朵看不見的雲彩飄過,便只餘下滿庭的霧朦朦朧朧,清冷刺骨。

    「小姐,睡吧。」

    筱筱已是第五次提醒了,可楚清清不敢合眼,先前她願意一覺睡去不再醒來,此刻,她卻害怕那一刻真真正正的來臨。「筱筱,太子祭天就真的會下雨麼?」

    這個問題筱筱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覺得這個應該問老天爺罷。站在小姐身畔,望著滿庭的霧色,垂眸說:「說句不吉利的話,瞧這霧氣清冷濃厚,明日估計定是個大晴天。」

    她說的都是經驗之談,然而也不能保證沒有意外或是奇跡發生。熬不過筱筱接下來的勸說,楚清清終於上榻休息了。

    醒來已是晌午,估摸著這個時辰濮陽瑾已隨大隊出了城。衣屏上搭著的嫁衣和鳳袍離得不遠,兩樣顏色雖不一樣,可卻是一樣扎眼。將眸色移向窗外,如筱筱昨夜所預言的那般,今日真的是個好天氣。

    起身服藥吃東西,她再次換上了那件嫁衣。筱筱奇怪的看著小姐,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銅鏡中,又映出女子昨日的風采,亦映出一層人眼無法看透的悲傷。「筱筱,我真是不該不聽你的話,昨兒晚睡,此刻好睏啊。」

    筱筱聞言,沒好氣的說:「現在知道利害了罷,嘗到睡眠不足的滋味了罷。」

    楚清清老實的點點頭,臉上還掛著被人教訓露出的調皮的笑。筱筱說:「那還不快去補眠,要是讓太子知道小姐身體又不適,奴婢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他砍的。」

    「是,是,是,筱筱姑娘,小姐我知錯了。」

    楚清清作勢盈身一禮,隨即笑得渾身直顫,嚇得筱筱直說:「好了,我的小姐,我的祖宗,你快消停下來罷,快把嫁衣脫了,乖乖躺到床上去。」

    楚清清聽話的讓筱筱收拾,待她躺在床榻上去時,說:「小姐,睡吧,奴婢在這兒守著你。」

    楚清清枕著絲枕搖了搖頭,「不了,你出去幫我等太子回來了,我想見他。」

    若是你在休息太子來了,他才捨不得將你叫醒呢,筱筱在心裡說著。「那好,小姐就好好睡,奴婢去打聽太子會在什麼時候回來。」

    「嗯,如果你看到他,就說我在等他。」

    筱筱頜首,替小姐掖了掖被角,正欲轉身離去時,卻聽小姐突然叫住她,「筱筱。」

    筱筱回眸,疑問是不是還有事情,徒然見小姐偏過頭望著她,笑道:「外面天冷,你多加衣服。」

    「嗯。」

    珠簾冗余著脆響,搖得滿室都在搖晃。聽到殿門扣合聲,澀紅的眼角滑過一粒透明的淚滴。掀被起身,站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唇角淺笑,折掀起一抹淒愴的弧度,視線在寢殿裡的一件一物上走過,她確定都記在心裡後,方踩著步子邁出去。

    走近那方書案,翻看著她記錄的點點,斜眸瞧著牆壁上那張透明的白紙,憶起當初貼在那裡的目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提起。今大哥目今可好?人又去了何處呢?這一輩子欠他的,只有來世再還了。還有穆府的救命之恩,下輩子她也得牢牢記著。

    再回過頭坐在書案旁的椅子裡,攤開一頁宣紙,研開濃凝的墨汁,持筆沾濕,筆未下,淚卻已在紙上有了痕跡……。

    再次換上鮮紅的嫁衣,繫上腰間的衣袂,空蕩的腰身,讓她想起了那半枚碧玦,恆兒……。

    午時愈加臨近,楚清清抱著從箱子裡翻出的白綾,朝著那樑上用力一扔,腦海裡浮現出那日在鳳翔宮臨行前與蕭後的一番對話,「母后已將兒媳等回來了,你想讓我做什麼?」

    「本宮有個不爭氣的兒子,這天下已注定是太子的了,而我,也注定會命絕在這禁宮裡。所以太子妃,你去死吧,只要你死了,我死了,這一切才會真正的結束。」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拿出帝璽讓太子繼位?」

    「我要死了,還拿著帝璽藏起來做什麼?」

    「好,我答應你。」

    「最遲的期限是十二月初三。」

    「好,我答應你。」

    站在凳子上繫好綾結,眼及處,那窗欞緊扣,霧白色的天明亮透了整個窗體。她彷彿能看透那層薄薄的窗欞,視線飄浮的落在祭天的濮陽瑾身上,他身著威嚴的帝袍,手舉三柱清香,叩拜著上天,又聽著有官員在朗聲念著什麼。

    瑾,對不起,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我渴望與你一起千山看斜陽,渴望與你相擁在冰冷的夜裡,渴望看到你眼中沒有痛苦只有溫柔,渴望枕著你的胸膛聽著彼此一起跳動的心跳,可這一切,都因命運的安排無法實現。

    我什麼都沒有留給你,本來我可以留給你我們惟一的羈絆,可這個期望也在北晉破滅了。恆兒是我們的孩子,可惜你沒有看到,他長是跟你很像,那便是支撐我在北晉堅強五年的勇氣。有關恆兒的事情你從來都沒有問我,是害怕刺激到我罷,那是你的體貼,可你的體貼改變不了我們失去恆兒的心痛。

    清兒走了,請不要難過,就算從此天人永隔,也請你記得,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將頭套進白綾,攜著溫柔的笑鬆了手,倒地的凳子發出一聲悶響……

    護國寺——

    展台上擺著一個大銅鼎,三柱手腕粗的香柱繚著輕煙在人群裡穿梭游離。使官的嘴唸唸有詞,太子手裡舉起的清香已燃了盡半,兩階站著護衛的御林軍,十階之下是五品以上的官員,百階之下的是五品以下的官員。千階之下,則跪了黑鴉鴉一片的百姓。

    整個祭天大典莊重的繼續著,日頭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淡去。

    圓靜大師站在最前面,幾步開外的僧人有制有序的敲著木魚,咚咚的沉悶聲飄上天去,宛若細雷。

    寒風拂過,鼎中的輕煙更在散凌,聚聚凝凝。濮陽瑾直視著眼前,試問怎麼會有一股寒怯與恐懼倏然間侵襲四肢百駭?渾身都在顫粟,頭皮發麻。可他的眼前什麼都沒有,只有手中的三柱清香正直上雲霄,又在還不及觸及到雲霄時散去。

    在他眨眼的瞬間,有什麼東西砸在他的腳畔,垂眸一看,是一粒水珠,緊接著烏雲密佈,轟雷乍響,雨——漫天無際的落下。

    「啊,下雨了,下雨了,老天爺保佑啊。」

    「老天爺保佑啊——。」

    「太子果真是真命天子,你們看一求老天爺就下雨了。」

    下雨了,百官攜笑,百姓高興得手舞足蹈。沒有人去避雨,似乎想讓這雨洗去這些年的纖塵和因為乾旱失去的親人的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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