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雲朵稠濃,似乎在一瞬間添盡了色彩。雲朵下的皇宮,正用那莊嚴的明黃宮脊敘述著詭異與神秘。那延長的宮牆,晦暗異魅極了,讓人不禁聯想到落日的殘霞,還有那充滿恐懼的血腥氣息。
楚清清遏制不住自己要往好的方面想去,此刻她的內心正在平靜過後的後怕中打顫。晴妃已與她的侍婢秋琪離開了,她甚至都沒注意到晴妃離去時那雙攜盡疑惑與擔憂的眼神。
不小心觸碰到小姐的掌心,好冷。筱筱不安的覷了一眼後,說:「小姐,要不您在此候等,奴婢去喚人將輦轎抬來送您回去。」小姐有孕在身,依她的身子此時更重要的是休息,而非站在寒冷的空氣中滯神遊緒。
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筱筱打消此念頭,她不累卻覺得乏。望著長長的遊廊,突然覺得梧惠宮與她遙不可及,「我要一步一步走回去。」
「小姐何苦執意?您的身子根本就不允許,你就聽奴婢的話罷。」筱筱急了,語聲提了半許。
斜眸微笑,楚清清寬慰起她來,「你放心吧,我沒事。」
「小姐——。」筱筱無奈輕喚。
楚清清依舊緩緩移步,輕輕的拍拍她捏在腕上的手,主僕二人皆不再作聲。回到梧惠宮,那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
珠子候在梧惠宮門口,見到太子妃回來,恭敬的垂手侍立。楚清清攜裙上台階邁門檻。
雖有袖英、袖娟侍候在殿內,但筱筱還是擔心茶水不夠驅寒,遂一回到梧惠宮便只身前往小廚房內察看可有新煮的水。楚清清本欲喚住她不必勞累,又懂她擔心自己在寒風中久佇,懼身子讓冷風襲侵,便作罷隨她意願去了。
來到庭院時,見搭建的草蓬下空了,這孔雀近段時日雖不是每日必到,但每每皆是在落日時左右離開,然今日倒離得早了。
搞不清此刻何種心緒,楚清清惟有任自己微微一笑,隨即聽到有人喚自己,「太子妃。」
回身一看,是袖娟,隨即又在她身後突兀的出現一抹健纖的身影,楚清清神情一怔,又恢復顏笑,聲色如水,「你回來啦。」
濮陽瑾仍然冷冽的盯著她看,他似乎學不會給任何人好臉色,偶爾一抹溫柔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此刻他盯著楚清清,冷酷的輪廓似乎添了些什麼東西,驀然踏過門檻,疾步欺身至楚清清跟前,深深的將她擁在懷裡。
他無話可說,可想這樣擁著她,抱著她。
袖娟還是頭一回見太子如此之舉,驚訝之餘又立即回神,又見著筱筱端著新沏的茶具站在庭院一側望著場中相擁之人也是發愣,便悄然無聲的走過去,輕扯她的袖口,雙雙退了下去。
抑制不住眼淚湧過眼眶,晶瑩的落下後,滴濕了他懷中的衣襟,「你要好好活著知道嗎?那怕有一日失去了我,你也要好好活著。」
她站在正大光明殿外絕非偶然或意外,來到梧惠宮一問,便知她已知曉今日正大光明殿中所發生之事,雖不清楚過程,但只憑那消息也夠她憂心沖沖的。這就是楚清清,屬於他的楚清清,再也不會有人會用那樣一顆忐忑的心在熬煎中期待他的平安。
「我們一起活著。」
他從來捨不得承諾,偶爾一句近似承諾的話,便是極限。她懂的,他是在害怕,害怕自食其言,說得出而做不到。然而對她而言,有那樣一句半真半假的承諾也是喜悅的,因為明白他的心,當初既然選擇了相信,便不會再生一絲質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