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樓,在皇都中與玲濤欣苑同樣出名。總共分為三層,一樓大堂招待散客百姓,二樓、三樓分別以不同等次的佈局設置為雅間,專供那些名流貴胄等人飲茶聽曲。
此刻楚清清由濮陽洵領著,由一臉奉承獻媚的掌櫃引領至三樓最幽靜的雅室。推門而入,各色茶點皆已備齊,連唱曲的女子與音師都已久候,不愧是事先作好安排,看來濮陽洵是這金波樓的常客。
楚清清並未立即落坐,而是移步窗前,推開半掩的窗扉,俯視樓下的街道人來人往。聽著濮陽洵將掌櫃打發了出去,兩三步聲後,身側沒由來擠進一絲壓迫感。
「喫茶聽曲,王爺的日子過得可真悠閒。」楚清清毫不掩飾她語氣裡的嘲諷,雖然她無力反抗濮陽洵要脅,但她有權抱怨自己的不滿。
濮陽洵不是傻子,可他並不氣惱,而是從容的笑道:「與你相較,的確是閒了些。本王聽說你將東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相信茗妃這會兒肯定後悔死向母后提的那個將黜置權交回你手,將你累死的提議。」
果然是不安好心的,只是濮陽洵說得如此雲淡風清,顯然他並不介意讓自己得知真相。因為她知道又能如何?不過是腦子裡多層冷嘲與陰霾罷了。「王爺這麼說就不對了,本妃身為太子妃,將來太子登基,本妃必定會母儀天下,茗妃的提議,母后的決議,不過都是在提前讓本妃熟悉宮中事物運作,屆時不會手忙腳亂,此番好意怎能讓王爺說成惡念呢。」
濮陽洵聞言,抬手掐住她的下頜,迫使楚清清斜過身子面對自己。眸中迸發出邪魅與危險,「你非得用這副虛偽的面孔虛偽的口氣跟本王說話麼?這可不像你楚清清,莫不是你害怕本王對你不利,刻意說出來奉承本王的?」
是什麼他會不清楚?楚清清沒有要掙脫濮陽洵挾制的意思,秀唇淺勾,笑意攜寒,「清清再要強,也不過是名弱質女流,王爺稍微一下,清清不就就範跟著王爺上了金波樓了麼?」
鬆開手,下頜細膩的觸感余在指間,濮陽洵滿意楚清清用高傲的神情表達卑微的言詞,這個女人,每次見她,她都會給自己一種全新的認識。這樣的新鮮感他喜歡,「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本王還以為你的眼睛是長在太子身上,或是長在頭頂上呢。」
說到濮陽瑾,楚清清的眸中閃過一絲薄光,心中忖慮著濮陽洵可真會給她找麻煩。搖身走向桌台,滿桌的點心正冒著甜絲絲的熱氣,溫氳的杯盞繚繞著茶香。那唱曲的女子與音師未得吩咐一直侍候在側,楚清清行進跟前,開口問:「你都會唱什麼?」
那女子立即奉上一本小冊子,垂眸回道:「小女會唱的曲兒都寫在小冊上了,請姑娘示下。」
楚清清聳聳眉,翻開那本小冊子,裡面竟有五六十支曲名,禁不住贊成,「你好厲害呀,居然能唱這麼多曲子。」
那女子不過十五六的樣子,聽到有人讚她,秀顏一紅,頭垂得更低了。楚清清向來接受能力不差,既然被濮陽洵帶來這裡,她也沒必要委屈自己瞎擔心,點了一曲『凝露啼』,音師立即彈響了琵琶,婉轉的琴音曲聲立即在室內盪開。
回身時,濮陽洵已落坐,迎上她的眼眸示意她也坐下。楚清清『聽話』的坐下,中間卻隔著一茶位的空間,忽然想起什麼,喝了口茶說:「想不到王爺還有單獨聽曲的興致,清清還以為王爺會約上個三個友人相聚而樂呢,畢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春花夏荷秋色衰,滿目落黃引愁來,笛女無聲笑寒意,融融西子挽紗來,明看翠柳碧雲色,細瞧羽燕剪花開,一縷煙香繞堤岸,清清凝露鶯啼蘭』。
好美的曲詞。直到女子唱完,琵琶聲繼續,濮陽洵才緩緩的應道:「本王當然有叫人過來,不過是你在這裡,方吩咐掌櫃都擋回去罷了。」
楚清清一愣,斜眸盯著濮陽洵甚不以為然的得意,他的神態不禁讓楚清清想到了濮陽慕華,不愧是濮陽皇室的人,連脾氣都那麼相近。拿了一塊點心,楚清清不客氣的咬了一口,她真的有些餓了,卻說:「公主不用嫁去翡淵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