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楚清清看了會兒書後便去沐浴了。出來時衣著簡褻,卻清爽無比。青絲隨意讓一支玉釵綰起,鬆散了披在肩頭,盈盈踏下台階,落坐在石台邊,攜笑看著仍棲停在桃樹下的身影。
「小姐,今日你回來時身上有酒氣,你昨夜可是大貪杯了?」擺下一個茶杯在桌台上,筱筱的語氣裡不乏吃驚與擔憂。
呃——?楚清清已是很小心了,在楚府好好收拾一番後方回的宮裡,沒想到還是給筱筱發現了。「昨夜小酌了兩杯,那有你說的那麼誇張。」輕抿著茶水,掩飾眼中的異樣。
「對了,昨日傍晚,茗妃娘娘與婉妃娘娘前來小坐,可是娘娘不在宮裡,奴婢又不知娘娘去了哪兒,焦急之下兩位娘娘差點兒就叫人在宮裡大搜特搜了,好在太子殿下剛好路過,說他准你出宮回了楚府,兩位娘娘才怏怏離開。」
筱筱自顧的說著,絲毫不曾注意到楚清清的臉色正起著變化。昨日傍晚,那不正是她呆在雲王府的時間麼?那個時候濮陽瑾就知道她在雲王府了?他是如何得知的?難道是濮陽慕華良心發現,不忍自己受到傷害派人通知濮陽瑾的?不對呀,他可不是那種人。如此一來,濮陽瑾是如何得知的。
想想昨夜種種,他在那一刻出現,分明就是替自己解圍的。思及這裡,楚清清心頭一暖,一絲甜蜜的笑意掛上唇邊。
小姐怎麼了?怎麼一會兒沉重斂眉,一會兒溫柔含笑的?筱筱疑惑滿滿的輕喚,「小姐,您在想什麼呢?」
楚清清一抬眸,說:「無事,對了,太子——還說了些什麼?」
筱筱細細的回想,搖頭說道:「沒什麼,待茗妃娘娘與婉妃娘娘離開後,殿下也跟著離開了。小姐呀,以後您要出宮的話,一定要帶上奴婢,否則奴婢會擔心的。」這回都是那個調皮的惜寧公主,她一來準沒好事,真希望她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梧惠宮了。
既是太子有交待,她回來是筱筱還能那麼擔心,看來她的多話不是後天養成的,而是先天帶來的,楚清清如此想著,忍不住輕笑出聲。
「小姐還好,奴婢那麼擔心,小姐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小姐好壞呀。」筱筱賭氣似的轉過身去。
楚清清起身掰正她的身子,說:「好筱筱,對不起嘛,我知道錯了,下次出宮一定會帶上你。」
有人給她台階,她就踩了,反正她並非真是生氣。筱筱說:「這還差不多,小姐可別食言呀。」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大丈夫固然一言九鼎,小女子也有巾幗之雄,你家小姐我雖非巾幗之雄,卻也是說話算話的。」
筱筱聽得有些迷糊,大概就是小姐向她保證了的意思,既是如此,便放過她不再追究了。「老爺還好嗎?」
「還好,對了,苡妃有了身孕,我還沒去看過她,她現下如何?」一說起楚峰,便想起今日回宮前他的那番話,他誤會自己妒忌生小性,不悅苡妃有喜,有失太子妃的鳳儀。
「小姐放心吧。」筱筱的口吻似乎很不滿,「茗妃娘娘安排了御醫全天候呆在冬瑩宮侍候,且太子殿下也將東宮大部分侍衛派去保護冬瑩宮的安全,苡妃娘娘豈會有事?您去操那份閒心做什麼。」
聽出筱筱語氣裡的酸味,然她卻明白那酸味並非關係苡妃,而是茗妃手中的權力,那權力本屬於這梧惠宮正主的。徒然歎息道:「筱筱,你可是覺著我這太子妃當得窩囊,當得低聲下氣。」
「奴婢不知道小姐窩不窩囊,只是看著別人使用本屬於小姐的權力,奴婢就是看不過去。」筱筱低聲說著,她記得小姐曾警告過她,在宮中需慎言,且這話都不應說出口,可她忍不住呀,只得小聲道來。
心下歎息,這個傻丫頭,可誰讓這個世界裡的權力代表一切呢?楚清清不再言語,斜身望著孔雀,它——不就是權力的象徵麼?
似乎知道有人正盯著它看,幾乎蹲了半下午的孔雀終於站了起來,撲著翅膀,一副意欲遠去的樣子。
楚清清移步走到它跟前,略微曲身去撫摸它的羽毛,卻在瞬間肩頭一聲撕裂乍響,隨即桃樹上扎入一支飛箭,楚清清的手臂赫然湧出一脈殷紅,夜色下,顯得懶然詭異。
「啊——。」筱筱捂著嘴驚恐的喊了出來,四下搜尋著飛箭的來源處,一邊大喊著,「來人啊,來人啊。」
袖英從小廚房裡出來,立即朗聲呼喊,「快來人啊,有刺客,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