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迷霧裡,她感覺到身子輕似羽,被一團軟白的風不知吹向了那裡?那樣毫無安全的感受,楚清清直覺窒息得似要死去。就在她要認命合眼時,耳畔忽然響起一聲轟鳴,這鳴叫聲令她好生熟悉,撐起眼簾,見一羽孔雀尾在眼前跳躍而去。
楚清清追著它,伸手去想捏住它,嘴裡喚著:「別走,別走,你等等——。」
她不是向來清心無慾麼?何以也會讓夢給魘住?眉眸沉思不透,濮陽瑾按住楚清清恨不能伸長數尺的纖臂,拍著她的臉頰,直到臉頰泛紅,才見楚清清消停住,緩緩轉醒。
到頭來她還是沒能抓住那一羽孔雀尾,朦朧間四週一亮,方察是場肆夢。更讓她驚奇的,是帳內並無他人,獨濮陽瑾坐在榻沿上,按著她的手腕似要扼斷。他可是想在這一刻下手,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可他寧寂的眸仁裡,卻沒有透出絲毫殺意。
淚水滾落眼角,楚清清暗自罵著自己,她並非弱不禁風,此刻卻不得不呈現給人看到她的確是體無餘力。好不甘心呀,偏偏見到她這副模樣的人是濮陽瑾,在他心目中,恐怕又得添加一重嘲諷與譏論罷。
「撂下你的愛妃在這裡陪我,我怎麼擔當得起。」腦子漸漸清楚了,她記起回營地時濮陽瑾好像吃味了,因為她依靠在濮陽慕華懷中的那一幕,此刻卻保不定是她的幻想與錯覺。
「原來你是嫌我,要不要本殿現在去將皇叔找來,有他陪著你,相信你的病會愈得快些。」
楚清清虛弱的表情一怔,不再言語卻淡淡的笑開了。濮陽瑾莫名的盯著楚清清唇邊那抹笑意,比在回營地途中時的笑意深了些許,他不悅這樣的沉默,似乎讓人抓著什麼而他卻不得而知似的。忽然一想到自己剛才的話,方釋然楚清清緘口不言的原理,心緒微亂,亦不知說什麼好。
伸手拿去搭在楚清清額上的濕帛巾,用僅有的那點兒醫理診了脈象,她的燒退了。
「我想喝水。」
聽著她無力的呼聲,濮陽瑾面蹙著眉宇直盯著楚清清看,心想她在得寸進尺。而楚清清呢,也不再說話,似乎篤定濮陽瑾會去給她倒杯水過來。彼此就這樣對恃著,結果,楚清清贏了,當濮陽瑾扶著她把那杯水喝下時,濮陽瑾只是將手中的杯盞擱到一邊的小几上,卻不曾將她復放下,而楚清清也沒排斥他的舉動。
「是什麼夢能把你驚得這般模樣?」
濮陽瑾的語氣還有些嘲弄,而楚清清聽出來了卻不在意。她在想要不要如實作答呢?就算自己不杜撰一字一詞,濮陽瑾也絕不會相信她的隻言片語,說:「我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大霧,置身其中婉如沉浮虛海,上不得,只有一味的下沉。就在我認命合眼時,又見到一羽孔雀尾飄蕩在眼前,我伸手想將它拿住,可似乎永遠都追不上它。」
果然是夢,濮陽瑾心忖著,卻沒料到楚清清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說與他知道,而他亦心靜如水的聽了下去。濮陽瑾聞言,勾唇冷笑,卻並無惡意。將她扶著躺下,濮陽瑾解了玉帶衣衫,躺在了楚清清的身邊,兩人隔著一指寬的距離,手卻離得很近。
楚清清直覺睡意襲來,層層安穩將她包圍起來,若橫豎是要死,便少帶了遺憾傷悲而去。夜還在繼續,雨聲逐漸變得朦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