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嚴順幾乎同時起身往廚房衝去。
還是鍋蓋掉落的聲音,我們已經不陌生了。
雖然我知道我早已把鍋蓋撿起來重新蓋在大鋁鍋上。
那個可惡的戲耍我們的隱形人又來了。
如果能抓到他,我一定把他撕成碎片,現在不是貓戲弄老鼠,而是老鼠戲弄貓,老鼠戲弄貓啊,太囂張了。
我相信嚴順也是這麼想的,因為我看到他站起身的時候咬了下牙。
他也憎惡透了那個人。
看著啊,現在我們是在院子裡,跟廚房離得不遠,從響聲發出到我們兔子一樣的衝上去,之間間隔絕對不超過一分鐘,如果真的是個人的話,我們一定會逮到他,一定會。
但是我們還是失望了,不,不是失望,是絕望,因為恐懼而絕望。
我和嚴順一前一後的到了廚房門口,理所當然的看到了那個掉落在廚房地上的鋁鍋蓋,但是除了鋁鍋蓋,我們還看了什麼?
我至今不敢想像那一幕,那是多麼可怕的一幕。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在重複的問自己「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什麼?」
是的,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什麼?人?還是鬼?
他拘僂著背,像是背上壓著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就蹲在滑落在地的鍋蓋的旁邊,兩隻手撐在地上,猛一看去像是個猴子,當他的模樣可比猴子恐怖多了。
那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透,所以即使沒有開燈,我們還是隱約看到了他的樣子。
蓬頭垢面,應該這麼說嗎?我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其實比蓬頭垢面還要過分許多,頭髮像個雜亂的馬蜂窩糾結在一起,像是刻意用嗜喱水打上去的,可是又有幾縷頭髮不安分的耷拉在額頭,看上去很是詭異。
頭髮有白的,有黑的,黑的如他的臉。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不,那不能算作是一張臉,好像沒有肉,只有凹出的骨頭,整個下巴往前凸出,下嘴唇包著上嘴唇,比地包天還地包天。
那兩隻手臂,瘦骨嶙峋,其實說爪子更加的準確一些。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個人,如果是人的話那真是太可怕了,世界上竟然有這樣變了形的極度醜陋的慘不忍睹的人。
那像是被扔進十八層地獄經過重重折磨後又被撈上來扔在人間一樣。
剛開始他一動不動,只是靜靜的臥在那兒或者說是蹲在那兒,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其實我一點都不盼望看清他的眼睛,那也許會把我嚇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