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皇妃【完結】 君心似我心 痛失所愛
    晨曦微明。

    這一夜基本沒怎麼入睡的洛璃,靜靜的偎在墨宸峻的懷中,一動也不敢動,儘管身體已經酸的發僵,她卻依舊咬牙忍著,唯恐將折騰多半夜才剛剛睡著沒一兩個時辰的他驚醒。

    「阿璃?」墨宸峻的身體微微動了動,他抬起胳膊按住發緊脹痛的額頭,看著懷中的洛璃,低低喚了一聲。

    洛璃這才艱難的挪開身體,「皇上,感覺好些沒有?」

    墨宸峻仰望著頭頂的華帳,稍稍清醒,那些切膚蝕骨的劇痛便又開始向心中體內瘋狂的席捲而來。

    「昨晚皇上喝醉了,這些年無論經歷什麼,皇上都從來都沒有這樣過。皇上如此酩酊大醉痛苦難當的樣子,讓阿璃實在是慌的有些怕了。」洛璃柔聲說道,「皇上若是願意,可否和我說一說?莫不是真的因為我那些不懂事的言詞?以後我再也不會說那些話了,長子次子什麼都無所謂,皇上不必對我負疚,更不必自責,我真的想通了,這些事我都不在乎了,只要皇上開心便好。」

    墨宸峻的目光移到她臉上,她一臉的真誠讓他心裡起了些愧疚。

    「阿璃,不必多想,是南霄的戰事拖得太久了,我有些煩躁而已。」他開始起身穿衣,背對著她,淡淡的說道。

    洛璃皺了皺眉,心裡忽然有些不安,「哥哥他……不是哥哥他有危險吧?」

    不然還能有什麼事讓他愁到借醉麻痺自己?

    「不是,你放心吧。」他說著便已經下了地,回身看著她,「阿璃,琬貴妃那裡你最近不要過去,她有孕後身子反應厲害,比從前更不喜人打擾。」

    「是,阿璃記下了。」洛璃點了點頭。

    墨宸峻沒再說什麼,只是快步向外走去。

    自昨夜從冷琬心處倉皇而走後,他便把自己灌了個爛醉。這突如其來的真相,讓他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似乎種種證據都在表明,冷琬心便是當年僥倖被人救下的雪陽,可是他依舊不願面對這個事實,他仍然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能夠繼續追尋到什麼線索,證實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步履著鉛般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琬逸宮附近,他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望著,呆立了許久,終於還是黯然的轉身走了開。

    埋首於奏折和請書,強迫自己稍稍放開那些紛亂的念頭,可是執筆的手卻不知不覺就畫起了冷琬心的樣貌。

    望著紙上那一雙輕嫵含笑的水眸,他的心卻悲沉的似是正在墜向深淵……

    「報~」有報傳來,「啟稟皇上,我軍大捷,安北將軍和鎮遠將軍分別又拿下南霄北部和西北幾座大鎮,南霄殘餘軍力均已紛紛降我大軍!」

    「好,太好了!」墨宸峻的臉上終於露出片刻欣慰,「我軍將士英勇可嘉,待獲得全勝班師之日,必定舉國同慶!」

    他昂首看著晴朗的碧天,秋風傲陽像是在與他同賀一般,這天下似已盡在掌握。而年輕帝王那一臉的英朗豪氣,卻不過一瞬間就陡然蒙上了灰。

    他望天傲立,卻緩緩黯然垂下了深眸,掩住了眼底無盡的痛楚。

    ********

    一連幾日,墨宸峻一面在煎熬中等待消息,一面逃避面對冷琬心。

    數日不見,思念不僅沒有消減半分,卻與日糾纏更甚,他依舊懷有一絲希望的心,在得知傳回來的信息時,漸漸的開始下沉。

    據報,雲妃自幼寄養於姑母家中長大,她的姑丈是兩朝太子太傅王獻茺,王獻茺便是他父皇為太子時的太傅。雲妃母親生她時難產而亡,父親又於不久後患病離世,所以獨女的她便被姑母收養。王獻茺夫婦對她視如己出,一直對她悉心照顧,許多年後她到了適婚年齡之時也一直想為她尋個好人家,不過還沒有來得及尋了媒妁,她便被他的父皇選入了宮中。

    這些事情墨宸峻略有知曉,他知道雲妃並非出身於富貴官宦之家,他也聽聞他父皇早就對她的才華容貌傾慕有加,而他更關心的是雲妃會不會在入宮之前本就有什麼意中人。可是據傳來的信息,她平時深居閨中,除了和幾個表兄表妹關係密切,便再無交結,更別說有過什麼中意之人婚約之事。

    她的姑丈姑母都已經過世多年,她的大表兄便是洛老的忠心部下,洛老逝後便一直跟隨著他出生入死的鎮遠將軍王愷;她的二表兄王訶只是一介書生,後由父親王獻茺尋了個教書的差事,倒也過得清閒樂和,只是因他自幼身體不好,剛過二十便早早的離了世。她還有一個表妹,早已嫁做人婦,因夫君官遷便於多年前隨之前往了南方居住。

    墨宸峻不甘心的再三細問,卻也依舊只有這些信息。

    而後又得知北崆山確有一個箜洺法師,不過他已經圓寂多年,當年之事很難查知。墨宸峻聽聞後不肯放棄這最後的線索,立即整裝上路親自匆匆前去了北崆山。

    如今他就算大海撈針,也不肯放過一絲機會。

    費盡周折尋見了箜洺法師的大弟子,他的話,終於讓墨宸峻徹底的絕望。

    那大弟子便是當年隨箜洺法師外出佛事募化時,於一個混亂的端陽節在募化理事後無意間救下了一個身負重傷的幼女。二人當時見幼女傷勢嚴重,便迅速返回北崆山以神廟奇草悉心療治,而大約半年後,幼女傷勢已癒,剛好來神廟祈福的一個女施主便向他們要去了那幼女,此後便杳無音訊……

    墨宸峻不知是如何從北崆山一路返回的瀛都,返回的皇宮。

    說心痛,似乎心已經痛的麻木,他都好像已經再覺不出痛來,就像一個失了心的行屍般,空靈無依。

    說悲憤,似乎已經全然無力發洩,他只恨命運待他如此絕情,讓他痛苦半生經歷那許許多多的創傷之後,在他剛剛想好好去疼愛一個女人好好開始新的生活之時,卻又在他的心頭狠狠的劃了無數刀,將他的心劃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

    喜而復得皇妹,卻又痛失最愛的女人……

    雪陽,冷琬心……冷琬心,雪陽……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們經歷了生死,經歷了磨難,如今剛見幸福的曙光,卻又一下子被徹底的覆滅……

    他今後該如何面對她,他和他的親妹妹竟做出了那些天理難容的亂- 倫不堪之事,而他妹妹的腹中,竟還有他的骨肉……

    連他知曉這一切真相,都幾乎失掉了活的勇氣,一旦讓她知道,她還能不能活下去?!

    墨宸峻頂著冷冷的秋雨,一路疾馳,一路狂奔,他揮劍拚力的斬著兩道的樹木荒草,甚至空氣,如果可以,他真想將這天與地都齊齊的劈開,讓這渾噩的世界為他和他心愛的女人再不可能存活下去的深愛,一起殉葬……

    濕淋淋的回到宮中,已是深夜,一眾隨行侍衛早就被他的瘋狂嚇的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他雙目血紅的瞪著雨幕夜空,已然沙啞的幾乎發不出完整聲音的喉嚨,低低的命道,「傳許老。」

    *******

    匆匆而至的許遠被墨宸峻的模樣嚇了一跳,「皇上,秋雨已寒,您這樣會淋出病來!」他緊張又關切的說道。

    墨宸峻直直的看著他,「琬貴妃的身子,我不在這些時日,如何?」

    一走便是小半月,他無時無刻不惦記她,卻又無時無刻不提醒自己,再不能如從前般,以那樣的感情,去面對她,他不能毀了她,害了她……

    「琬貴妃一切都很好,皇上自可安心。」許遠不無擔心的說道,「只是皇上您……」

    「那孩子……可好?」墨宸峻打斷道,聲音忽然有些澀。

    「脈動安穩,龍胎一切安好。」

    墨宸峻的眼中忽然閃起隱約的水汽,「若是……若是將他拿掉,琬貴妃可有危險?」

    許遠大驚失色,「什麼,皇上您說什麼?」

    墨宸峻一言不發,而是直直的盯著他,等著他的答案,許遠驚慌道,「龍胎已經成型,此時拿掉形同生產,甚至比生產更有危險!」

    「可此時不拿掉,多耽擱一日,便多一日危險,不是嗎?」墨宸峻忽然冷靜起來,聲音平穩了許多。

    「琬貴妃之前因蠱毒小產,能夠懷胎已是不易,如今母子均是安好,皇上為何要出此言?」許遠依舊不甘的爭取著,「請皇上三思啊!」

    墨宸峻的眼底迅速劃過一抹悲慟,他低下頭,掩蓋著眸中的痛楚,低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許老不必多言,只請許老盡一切力量,保住琬貴妃性命,我便終身難忘許老之恩。」

    「皇上……」

    墨宸峻揮揮手,「許老盡快準備,明日……明日我便要將那孩子……」他頓了頓,聲音忽然沙啞撕裂般低沉,「將那孩子,拿掉。」

    冷風挾著夜雨,拚命的敲打著窗欞。

    殿內昏黃跳動的燭火,將墨宸峻臉上陰鬱哀痛的輪廓,漸漸的吞噬,直至完全吞噬在這寒冷非常的秋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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