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漸深,天洛卻毫無睡意。悄然起身,披著風衣獨步至書房。
裡面漆黑一片,憑著窗縫間夾雜著幾絲微弱的亮光,她慢步上前,輕輕推開窗!
一陣冷風像一張冰冷的網,呼嘯而來!猖狂地捲襲起她的髮絲、揉捏她的臉兒,直撲向她的全身!天洛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拽緊衣服,定了定神,倚站在窗前,面對著空莫了了的夜色,靜靜地站著。
那墨如明珠的眼睛流動著明亮的光澤,久久地凝望著對面的煙雨樓。因為太黑太暗,隱隱約約中有一座樓影坐立在黑夜之中。以前站在這裡眺望,希望能夠看到對麵點亮的燈,因為那盞燈點亮了自己美麗的夢想!而這一次,心情卻是別樣的沉重。不管他點不點燈,自己永遠也不會再為他點燈!曾經美麗的夢幻早化作雲煙飄散,剩下的只是回憶,只有情義!兄妹之情,兄妹之愛!但願他能夠懂得自己的用意,能領會自己的一片真誠!
「別點燈!」天洛的話讓阻止雪無痕的舉動。剛剛提起的燈罩,又重新放下。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雪無痕問道。
天洛道:「睡不著!」
雪無痕:「你有心事?」
「你不也一樣。」
顯然天洛早知道他站在自己身後,而雪無痕也不覺得意外,以天洛的武功境界,是不足為怪。只不想到她還能看穿自己的心思。隨即走到她身邊,不無憂愁道:「我是在想師父……感謝你救我出天牢,但若師父因我而被害,我也不會原諒自己!」
天洛慢慢地轉過頭看著他,雪無痕在一對閃爍的波光中找不到那熟悉的明亮,有的只是深沉的黑潭!
天洛冷言道:「記住!從你出天牢那天起,世上便無雪無痕!你是雪飛劍!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與你毫不相干!你如今只是我九天洛的侍衛!僅此而已!」
雪無痕詫然,苦笑道:「在你眼裡,你救了我,我就該跟雪兒它們一樣,只能聽你使喚對嗎?」
天洛愣了一下,避開目光,遲疑一會兒道:「……我這是為你好!」
「謝謝!只不過你救錯了人!你不幫我救師父沒關係,但請你別阻止我去救師父!」
見其這般固執,天洛道:「你師父身中劇毒,就算你救他出來也未必能活!」
「我管不了這麼多!他是我師父!我不能忘恩負義,見死不救!」
「如果你想暗殺門與飄飄安然無恙,那就最好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至於雪曉星你就別再多管,他是生是死跟你無關!」
「你……你這是在威脅我!」雪無痕用異樣的目光盯著天洛,不敢相信道,「天洛!你還是我認識的天洛嗎?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冷酷無情?!」
雪無痕的話就如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在天洛的心中,泛起層層波浪,好不難過。但一想到與無風的約定,抿了抿嘴,不作任何回答!
沉默了許久,天洛伸手輕輕地關上窗。
「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天洛……」見其離去,雪無痕無奈的輕喚了一聲。黑暗中天洛飄逸的倩影好似一個夢幻,一轉眼便不見了。回想到她冰冷的話語,自問道:她還是天洛嗎?為何變得如此陌生了?想著雪曉星,想起雪飄飄,想起太多暗殺門的事……
最終,雪無痕只得拖著沉重的步履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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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便到了與無風相約的日子。
為避免引起懷疑,天洛只派紫兒替自己去辦事。可是直到中午卻還沒她回來,心裡暗自著急,不停的在房間內轉來轉去。
「聖女!不好了!出事了!」紫兒沒等來,到是等來了卜公公。
見其焦急的樣子,天洛問道:「出什麼事?」
「芋芊小姐與舒家二少奶奶吵起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天洛一聽這話,一句話也不說便奪門而去!沒想到真應了楚暘的話,這舒府還真是呆不安寧!
還沒到北院,便聽到裡面吵鬧聲。
「……你別以為你姓九就了不起!我告訴你,你若敢動我一下,我就讓我父親把你從京城趕出去!」
芋芊見其趾高氣揚的樣子,那受得了這氣,衝上去便要動手。
「刷!」一條白綾將舉起的手給拉扯住了!
一看是天洛,芋芊急道:「姐姐!你放手!我就要教訓她!」
「汪!汪!汪!……」雪兒叫著跑到天洛面前,好像是在告狀。
天洛摸了摸雪兒的頭,對芋芊道:「你退下!」
「姐姐!哼!」芋芊苦著臉是一百個不情願,但天洛的命令她又不敢不聽,只得生氣地甩下手站到一邊。
紫玲撐著腰,挺著大肚子,對著天洛道:「希洛,你最好看好這些畜生!別在人家家裡到處亂跑!我不喜歡狗啊貓的,所以你最好別讓他們跑到北院來!還有你這個妹妹,說話沒大沒小,不懂規矩,也該好好管教管教!」
「汪!汪!汪!」雪兒突然猛地撲了過去。
「啊!」紫玲嚇得大叫起來。
「雪兒!回來!」天洛大喝一聲,雪兒這才沒撲上去,只是對著紫玲瞪著大眼狂叫!
紫玲是氣極了!對著身後的幾名家丁道:「這狗也太猖狂了!狗仗人勢!來人,把這畜生快給我打出去!」
那幾個家丁本是紫玲從宋家帶來保護她安全的,聽到她的命令後,便舉起棍子朝雪兒打來。
不等棍子落地,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紛紛被什麼擊打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上。一個個痛得「哎喲!哎喲!」直叫!
紫玲一看這情景,怒指著天洛謾罵道:「九天洛!你別太過份!你別仗著公公袒護你,木成愛慕你,就當真以為是這舒家的人了!哼!你一個外人竟敢在此撒野,也太猖狂!」
「二嫂,你教訓完了嗎?」天洛蹲下身子,伸手讓精靈鼠們鑽入她的衣袖之中,隨即抱起黑炭,撫摸了一下受驚的雪兒,站起身面無表情道,「那我也說幾句!二嫂不歡迎我們可以跟天洛直說,不必出口傷人!雪兒它們是我的朋友!它們往往比某些人更通人性,更明事理!……我們走!」天洛連正眼都不瞧紫玲一下,半點欠意也沒有,說完便毅然離去。
「你……你……你竟然指桑罵槐!」
見紫玲是氣得全身發抖,清清緊張道:「二少奶奶,您別生氣,千萬不可生氣!……二少奶奶!」
「啊∼我肚子好痛∼」紫玲捂著肚子,不由地癱倒下來,清清連忙扶住她,急得大叫起來:「快來人!快請大夫!」
北院的事驚動了徐氏,走院門口就碰見天洛他們出來。
「娘,你怎麼來了?」
「希洛啊,聽說你跟紫玲吵架了?她懷著孩子,你別跟她計較啊!」
「我知道!」
這門外正說著,便聽到院內傳來清清大叫聲。
徐氏急道:「哎喲,這下壞了!」忙走了進去。
「姐姐,我們走吧!」芋芊還受著氣呢。本是雪兒跑來找木成,不想遇到了這個女瘟神,對著雪兒它們是又罵又打,自己只不過說她幾句,不想還被羞澀了一頓。正惱著,見天洛還猶豫著,急催道,「姐姐!你還傻愣著做什麼!走吧!」
「你帶雪兒它們先回去,我還是過去看看吧!」天洛說著便放下黑炭與鼠兒,又往回走去。
芋芊氣得直跺腳:「姐姐!她這麼對我們,你還管她做什麼嘛!」
「汪!汪!汪!」雪兒叫了幾聲,便獨自失落得往水仙閣走去。
「雪兒∼」芋芊知道雪兒一定是在難過,雖然不是人,但卻懂人心。連忙帶著黑炭它們一起追去。
確定紫玲並無大礙之後,天洛才放心的回來。剛剛跨進門便見紫兒迎了上來:「聖女!你終於回來了!」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天洛輕聲問道。
紫兒點點頭:「好了!一切都妥了!忘塵師太也來了!正在樓上書房等你呢!」
「師父!」聽說忘塵師太來了,天洛興奮得叫著衝了上去。
「師父!」天洛跑進書房,卻見忘塵師太正與雪無痕在裡面聊著什麼,見到她後忘塵馬上笑道:「希洛,你來了!」
雪無痕忙站起身,對忘塵抱拳道:「多謝師太教誨!飛劍先行告辭!」
天洛見他離去後,才好奇道:「師父,你剛才跟他說些什麼?」
「放心吧!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師父心裡有數!」說罷忘塵便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天洛。
天洛不解,自己瞧了瞧,問道:「師父,您瞧什麼呢?」
忘塵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師父是在看你這些日子不見面,變得成熟了,也變更漂亮了!」
「師父!您別誇了!您快坐下,我正有事想問您呢!」天洛說著便拉著她一起坐了下來。
「我知道!太子早已寫信告訴我了!」
「他告訴你了?」天洛眨巴著大眼,不知所以地笑了笑,暗想他到是很細心。
「嗯!」忘塵師太點了點頭,「他把你的情況都跟我說了。其實我也沒想到小龍珠的力量會有如此之大!」
「小龍珠?師父,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身上只有一顆蟒獸處得來的白珠,並沒有什麼小龍珠啊!」
「你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於是忘塵將當初之事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聽完整個故事之後,天洛這才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皇上對我這般在意,原來我身上的是小龍珠!……師父!我能不能把它吐出來,就像大龍珠一樣放著呢?我不想被它控制!它太可怕了!她的有些想法與舉動,我根本無法控制!」
忘塵不無慈愛的看著她,淡淡地笑道:「希洛,師父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小龍珠能夠留在你體內,說明你就是她的主人!她不會傷害你,只不過當你受到困惑或者危險之時,它出於對你的保護才會如此!」
「可是……」天洛痛苦道,「可是我不想被它控制!我是我!她是她!……師父,我只想做回自己,我真不想受她控制!您幫幫我吧!」
望塵輕輕地搖了搖頭,歎息道:「這個師父也幫不了你!你們現在已連在一起,你如若離開它,你的性命也將不保!你明白嗎?」
「怎麼會這樣?」天洛靠在椅子上,滿臉失望,苦笑道,「師父,這是不是我的劫數?我的命運一開始就注定不屬於我自己……我是屬於小龍珠,屬於古桑國,屬於一個根本就不屬於我的男人!」
「天洛……」忘塵欲言又止,最後只得安慰道,「希洛,師父知道你難過,可這是天意!你要知道你身上所負有的責任,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而是牽連著天下百姓蒼生的事!所以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艱難,你都不可放棄!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天洛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師父放心,我從來就沒想過要逃避責任!」
聽到她如此回答,忘塵點點頭:「你能如此想堪好!為師心裡也可放心了!」……
是人不是神,是神亦非人;生來命注定,悲喜二顆心;暘盡雪來遲,滄桑緣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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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塵師太沒有久留,與天洛聊完後便匆匆離去。
「……希洛,你一定要記住一句話:切不逆天行事,否則必受天譴!」
「何為逆天?師父,難道自己如此順受還不夠順從天意嗎?您所指何事呢?」
「天機不可洩漏!上天讓你擔此大任,你一定要冷靜,一定要以大局為重!切記!切記!」……
天洛一直呆坐在書房,反覆思量忘塵說得話,百思不得其解。
「喵~」黑炭悄然走到天洛身邊,輕聲叫了一聲,
「黑炭,怎麼只有你一個?雪兒它們呢?」天洛回過神問道。
黑炭跳到她身上,毛絨絨的小腦袋對著天洛胸前蹭了蹭,「喵∼喵∼」地低聲叫了起來。
天洛聽懂了黑炭的意思,它們不想留在這裡,它們想回九天宮。她輕輕地撫摸著它,不無傷心道:「對不起,是我讓你們受委屈了!等過些時候,我讓芋芊帶你們一起回九天宮!」
「喵~」黑炭叫著抬頭看著她,似有不捨。
「……我也捨不得你們……」想到要與它們分別,天洛心裡便難過,馬上轉開話題道,「走!我們去看看雪兒吧!」
黑炭連忙又跳下,帶著天洛往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