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流嵐,灰沉的天空,絕色扶著護欄站起來,雖然一身都是痛,但是她飽含著星光的目光堅定只是在前方,黑髮遮蓋著額前,笑意從唇邊如同朝陽,瞬間將灰濛濛的天點亮著明燈:「小情兒,不要丟人了,你是我的師父,不是那麼弱的。」
小情兒收起驚訝的臉容,恢復本來的冷淡,鼻息中沉重地「哼」了一聲。
他拉好衣服,站了起來。
她還是承認他是師父的。
只是,他雖然心中暖洋洋的,但是也實在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一直不想承認她這樣惹是生非的徒弟。若然讓天下人知道,世子殿下的霸道和強悍,是因為他傳授的一身武藝,而變本加厲,他一定被那些曾經受她欺負的人給詛咒!
他被心魔囚困了那麼久: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不為人之世界所接受,但是又必須生存在人的世界,不知道自己的過去,沒有自己的未來,連「現在」都把握不住……或者從此時此刻開始,「心魔」倒是敗給了一種新的詮釋說法。
看著那個沒心沒肺、坦然空蕩的丫頭,他露出一抹苦澀而且憂鬱的笑意……
絕色十二分的精神,十二分的思想,十二分的好奇,只是對著千三綾糾纏著的雪色貓咪。能夠盜取「神淚」的白貓,果然不是普通的貨色;能對抗千三綾的白貓,果然是一隻英勇無畏的貓兒……此刻的絕色,如同牆頭草,相當矛盾,她一方面是站在千三綾的陣營,但是也從心底渴望著那只白貓能挑戰妖國師千三綾成功。
絕色的想法純粹是天真。
飛沙走石當中,千三綾乾淨利索的身法,已經擒住了白貓在手中。
「陛下的肉體是被人類玷污了,這確實是我的過錯。」千三綾目光陰冷,鬱沉著臉,有著不容質疑的強大氣勢,「但是,也輪不到你這種低等的小妖來質問我!」長髮順著肩膀一直落到衣服跟前,慍怒讓柔和的髮梢都變得凌厲可怕。
絕色都一直咬著唇,感覺周圍空氣的壓抑。
只有那只雪色光澤的白貓幽雅的眼睛圓圓平靜,沒有半點敬畏之色。
千三綾冷曬一聲:「芷凰呢?他是不是也應該出來見個面啊?囚困我的結界,你相思還沒有這樣的本事!芷凰在哪裡?他有空做這樣的無聊事情,還不如好好伺候陛下!否則王陛下也不會讓元神跑出月湖,為了相思你這種小妖,受到傷害!」
白貓的聲音非常動聽,圓亮的瞳孔突然瞇成一條線:「芷凰已經回去月湖。他也是不能看著你隨意糟蹋陛下的肉體容貌。陛下的肉身不能讓凡人玩弄……」
「相思,把核心給我!」
「不給!」
「放肆!」
「我不會把陛下的『心』給你,你只會糟蹋陛下——」
「不給嗎?」千三綾朱紅一點的薄唇突然裂開笑容,殷紅之色從唇上蔓延,漣漣鳳目中瀰漫著淡紅飛霞,映出白貓通靈的雙眼……
絕色頓時咬緊牙關,握緊了雙手,撫平心臟突然的蹦跳。因為她看到,千三綾的手摸著白貓的身體,突然無比迅速之下,貓兒的身體立刻化為粉霽消散。千三綾白玉無瑕的五指緊握,緩緩鬆開的手心就是一顆流動著五彩繽紛的珠子。
晶瑩剔透的一顆珠子。
神淚。
居然如此之美的珠子,就是殺人無數的恐怖兵器核心。
碎石頭的三步之處,有著流動的雪色的白貓突然出現,矯健輕靈的腳步落下,身體毫無傷口,它低著舌頭舔著油亮的毛髮,沉瞇著一線的眼珠,凌厲的寒光,只是盯著「神淚」……
千三綾絕對的強勢,他把「神淚」收入手中,蓮目微啟,俯視著,說:「相思,三個月之後,我把陛下的肉身給你。陛下的肉身淨化得差不多了。不過,你現在給我消失,從凱馬鎮消失!撤去你的幻境,將凱馬鎮恢復原狀!只要死一個人,我要你的貓命!」鼓動的氣流衝擊著,不容抗拒,與日月同重。
「一言為定,三月為期。」白貓靈巧柔軟的四肢跳開兩步,半消失著身影,幾步之後,又回頭:「還有,傳達陛下的旨意:陛下想見你。」
「我沒空!」
「我會照話回稟陛下……」雪白的貓兒弓著纖長的腰,通透的如水的眼睛靜靜看著,宛若千年的平寂,「不過,按著陛下的性格,他聽到你沒空,但是他現在很有空,那麼他會自己跑出來見你的……」
「該死的!」千三綾居然也無奈,「芷凰是不是不中用啦,他就不能讓陛下不要走出月湖嗎?你告訴陛下,我會回去見他。」
優雅美麗的白貓兒細長的四肢緩緩而動,明明在眼前的,突然就消失不見了。而低迷昏沉的天空、朦朧渾濁的空氣,宛若撕開的天幕,露出一片藍藍的四月晴天,傳入一陣活躍清晰的生命之音,吹入一股和平悠揚的日暮之和風……
絕色漆黑的眼睛都染上了霞光,她正想要開口。
「凱馬鎮終於回來了,那些都是幻境。」
千三綾同絕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