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瑟的春暖如同狂風吼雪,潛移默化的潤華無人可見,一夜即越過白色城牆。
光華殿嫣紅的梅花雪上融,轉眼間便紛紛收起枝展的花瓣。宮人紛紛早起收集最後的梅花雪,藏於甕中,做水泡茶。
仟城都衛府搜索沫秋的行蹤,也有了進展,但是進展一出,又進入茫然無路的死胡同。
展瞳從梨香畫院搜查的小隊,尋找到城門之南一戶寫意畫的老畫生人家。那老畫生說是有位年輕公子租用過她的屋子。那公子相貌極好,毓秀清韻,舉止文雅,可惜是個啞巴。老畫生猜度是哪房大戶人家包養的小寵兒,外頭養著,否則平頭百姓人家哪能消受這樣的姿容端貌。那位公子還交了三個月的房租,不過幾天之後,那個公子卻不見了,一直沒有回來,換洗的衣服還留下一件。
公子大概是用了她屋子裡的書畫箋紙,因為這個屋子是她以前作畫用的,現在出租。
都衛府女衛離開之後,那個老畫生帶著小小的箱子到了城外的一家破舊的農舍,茅屋相連的三間。老畫生進了屋子,裡頭異常乾淨,便對著裡面洗得發白的帷幕說:「那些人都走了。公子就安心住在這裡吧,一切有老奴。這是公子要的東西。」裡頭伸出一隻手,白玉凝脂,遞給她一錠金子。接著很快,帷幕裡面傳出年輕女子痛楚的呻吟。老畫生轉身留著金子在乾淨的桌子上,說:「普通的刀傷草藥,不值錢。」
話說,絕色拿著搜索回來的衣服,確實是沫秋。
絕色越發消沉。
平常總是笑嘻嘻、陽光燦爛的世子殿下,現在那萎靡之態、意興慵懶,看得任何人都心生憐惜。
三千閣密鑼緊鼓地準備前往凱馬鎮,千三綾做決定親自前往,帶上「小情兒」幾個人,留下絕色在仟城,對絕色相當放任,只不過交代了保護主上之類的話。
三月三,冬脫春出,雪消融,和風暖意,花盛放。按照習俗,後宮之皇后帶著妃子皇眷、宮門貴胄夫郎公子,到三靈山舉行迎春開禮。絕色一點興致也沒有。傾城看她心思重重便也央了兩次,絕色才答應出去散散心。
傾城不肯同行,因為臉上的傷痕不見好轉。傷痕好些月頭都不見平復,「毒醫」姜羽白都吱吱稱奇。又因為姜羽白那丟三落四的傻瓜呆子精神和天下無敵的毒王體質,絕色堅決不讓他觸碰傾城,免得又什麼以毒攻毒的。她不想傾城變得又聾又啞。
絕色把傾城的臉全權交與宮中太醫處理。
太醫有苦說不得,既害怕毒,也害怕世子殿下。
傾城鼻子以下美得尖兒俏俏、水靈靈的,鼻子以上醜得不能再醜。流光丞相看到傾城的臉,頓時暈厥,後來兩母子關門說了大半天的話,出來,默默不語,流光丞相的臉色發白,大概知道傾城還能治便也自然如初。傾城畢竟是她最心愛的孩子。
只有他家的小弟弟,流光湛藍,嚇哭得稀里嘩啦,打死也不承認這個「嚇人的醜八怪」是他的「傾城姐姐」。小湛藍背著人偷偷哭過幾輪,流光丞相幾經勸說,傾城連番蜜餞小吃攻擊,小湛藍便也慢慢親近傾城。但是,他這個「姐姐」和「哥哥」還一直沒有改變過來。
傾城宛若日常,淡然處之,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臉擔心。他已經不大拒絕絕色,但是也不肯有進一步的進展。絕色每每抵死糾纏就弄出他的眼淚來,都以為他痛了,便鬆手不做,半哄著才止住眼淚,照樣擁抱著入睡。絕色經驗尚淺,以為傾城床上嬌慣脆柔是正常,不做多疑。
絕色也不是什麼柳下惠之輩,偶然心裡也會想著「強了吧」,但,這股「強了」的勢頭維持不了多久總被傾城悲悲慼戚的眼淚所軟化了。展瞳老早看出她的鬱結,便教之:「年輕力壯的大女人怎麼能禁慾!男人這東西怎麼說呢,平常是要哄要疼愛,但是做那事的時候,情到濃時就不能由著他情願不情願。傾城多半是害怕,你趁他意亂情迷的時候便扒光他衣服,挑弄之,強上之,破身之,不依也得依。只要他有了第一次,以後還是他廝纏著你。」
很強大,很暴力,但,傾城畢竟是她捧在手心的寶貝,絕色怎麼捨得讓他受半點委屈呢。絕色性子便韌如蒲葦,慢慢廝磨。
紫微娘家去幾天。北冥大司命的夫郎,紫微的那嬌蠻的爹爹,心疼紫微,愛得如跗骨之蛀,三天兩頭會派人來接紫微家住幾天。絕色不答應也得答應。
絕色以為孤家寡人春遊,誰知道「和尚皇子」陌清越卻說去,理由很簡單:「三靈山上有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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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力壯的大女人怎麼能禁慾」,漫雷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