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絕色第一次遇見東方輕空,在女皇的寢宮中。
三月的風和暖。
青竹色的輕紗帳飄逸鼓動,清風徐徐而襲。
熏香沉鬱,光沐塵消。
碧絲盈動,染上幽雅的紫暈。
東方絕色小小的肩膀就在女皇的手掌中,被輕輕地圍入糜甜色香的懷裡,嘟嘟嘴唇微微張開吐著清晨寒氣。
渾身發出淡紫色柔和溢美光芒的小男孩,安靜恬美。
「他,東方輕空。」
女皇沉穩的嗓音黏不動。
只有如此的五個字。
沒有稱呼,沒有關係,就是那麼簡單。
她一度以為跟前的東方輕空是母皇的新寵。
東方絕色大大的眼神,被雷得外焦內嫩,揚起通透的眼皮子對著女皇:不是吧,還是小寵?偶的娘啊,這年紀未免太小了吧?這個「小寵」同我一樣高一樣瘦!我心肝小,能不能不要這樣驚嚇我?
不過,這個「小小小寵」比後宮中任何一個「小寵大寵」都要美。
清雅的淡紫色衣衫素裹著稚嫩的少年,皇家鳳紋點綴著下擺,纖細出塵,模糊不清的表情。身形相貌都隨同歲月消逝而顯得淡忘迷離,只是那雙楚楚毓動的眼睛異常清晰深刻,頃刻植入人的靈魂深處,三生三世都無法忘記。
紫羅蘭色的眼眸,耀動的朦朧華光,淡淡的憂鬱。
安靜而且空寂。
微微一笑。
平地引起無盡的漣漪蕩漾。
幽美非人間所有。
她第一次見這樣的幽色。
如此一刻,心便銘記了。
小絕色頓時木訥失語,揚起雪白的嬌俏的下巴,正好對上女皇神情的異樣。母皇看著東方輕空的表情是她這輩子都不曾見過的:毫無溫度的虛無臉孔,眼神漆黑無底,失去了往日的凌厲和清明,變得飄忽難以捉摸。
母皇眼中根生著異樣的情愫。
她永遠記得母皇這個神情。
陌生。
飄忽。
感情複雜。
她不明白。
日子平淡如水流淌輕撫,小絕色在宮中最僻靜清幽、冷清人稀的的光華殿,東方輕空在最耀目華麗、眾星捧月重華殿,一北一南,沒有交集。
只是有一天,秋高氣爽,紙鷂斷線,好玩的女孩追著斷線紙鷂跑,紙鷂掛在了重華殿的那棵大樹樹枝上。
小絕色爬上大樹枝上,手指差點就要拿著紙鷂的長尾巴。
再踩上一點。
手指卻失落了紙鷂的去向。
紙鷂隨風而飄。
飄落大殿裡面。
纏到女皇的腳下。
惶然的天地間只有一種聲音:琴聲。
夕陽的餘暉拉長了窗戶的側影,鏤空的桁木窗欞,幽明清澈的紫色顯得單薄無力,低垂著白秀柔美的臉頰被齊齊的額發遮蓋,絲發之間飄出淡淡的潔白光暈,遮蓋的亮黑眼睫毛碾碎了眼眸的幽紫。手指尖兒溫和如同玉蔥正挑撥著琴,悅耳清脆的琴聲幻化為落入山間軟葉中的清澈流水。
女皇一身深紅色的鳳服,金色的絲繡壓著軟墊鳳榻,握著白瓷杯,獨自品茶。
眼神斜睨的空洞。
陌生肅清的神情看著東方輕空。
天空中五彩的紙鷂越飛越高,只有她追逐的那只失落在女皇的手中。
被揉成了猙獰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