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帶趕地,一家三口終於在凌晨回到了火龍幫,他們幾乎是三年未曾回來過。諾兒在東哥懷裡睡著,西離空著雙手,什麼也未曾帶上。
進了屋,西離直往樓上跑,珊姨守在雄天床邊,已經睡著了。她走過去,將外套罩在珊姨身上,輕輕地踱步離開,她得問樓下的傭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婆,我帶諾兒到三樓睡。一會下來。」在樓梯處,東哥與西離相碰,他示意西離別著急,不會有事的。
傭人將事情說了個大概:昨天榮哥到家裡來,讓老爺不要插手幫裡的事情,說老爺退隱了就好好享清福,不要再管著他的事。於是,他們爭吵起來,老爺就昏了過去,醫生趕來,說老爺不能再受刺激,否則後果很嚴重。
東哥聽了,很生氣,握著拳頭就離開了,西離許久才反應過來,跟出去,東哥已經開著車離開,他竟弄到了鑰匙!
「東哥,你去哪裡!」她大喊,東哥卻沒有聽到,開著車子漸漸遠離,她醒悟,一定是去找榮哥了,這下該怎麼辦。
她剛回到廳裡,珊姨已經下了樓,看到女兒,珊姨激動了,聲未發,淚先行,緊緊地抱著西離,「女兒,你來了,你爸爸還沒有醒來——」
「媽,別擔心,不會有事的。」西離這安慰的話,顯得蒼白無力,可是她必須安慰媽媽,不能讓媽媽擔心。
「阿東去找阿榮了?」珊姨語氣裡全是擔心,「自從你跟阿東離開,阿榮掌了權,干的壞事越來越多了,是我讓你爸不要再插手,他才有機會搞這麼多事,都怪我,我只想跟你爸過安靜的日子……」
「媽媽,我知道。」西離扶著媽媽進屋,「我們到三樓去聊,東哥應該會沒事的,諾兒在上面睡覺,我得去看他,沒有人在,他會害怕。」
「女兒,我覺得榮哥這麼做,是想逼你回來——」珊姨擔憂地說著,她總覺得榮哥還是對西離念念不忘,因為榮哥總會不時地打聽西離的消息,可是他們從來不告訴他。
西離一聽,心裡悲得很,「媽,我們不說這些。」她的心只有一顆,卻給了江若南,沒有多餘的分給別人,就連自己的合法丈夫,她都未曾真正接納,榮哥於她,更是不知所措。
「聽說江若南也來了,目標正是榮哥,榮哥在S市鬧得很大——」珊姨很自然地,又提到了江若南,那個是她看著長大的小伙子,如今有出息了,只是越是出名,跟他們就離得越遠。
「媽,我不想聽到他的事情。」其實,她知道的他的事情更多,只是不願提起,她會控制不住思念,卻又忘不了憤恨。愛與恨交織,將她折磨著。
另一頭,東哥到了榮哥住處。
偌大的廳裡,兩個男人對峙著。最後,是榮哥打破了沉寂,「終於捨得回來了,來得真早。」他一直打聽他們的消息,卻被封鎖得滴水不漏,「我以為你們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東哥上前一步,揪住了榮哥的衣領,「那個是我們的義父,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榮哥到底想要做什麼,不是說過要將火龍幫洗白嗎?
「不想怎麼樣,只是想你們了,不知道西離跟你兒子可好?」榮哥面容依舊,只是那雙眼睛,不再是從前的溫文,透著一種狠辣。
「你這是為了西離?」東哥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他,「我告訴你,她現在是我的妻子,我兒子的媽媽,你別再對她心存幻想。」
「是嗎?」榮哥無所謂地笑笑,坐了下來,「別動氣,我只是想看看她而已,來,坐下喝杯茶,天色還很早,不然,我現在就跟你去看看義父……」
「康榮,人的耐性是有限的!」東哥未曾坐下,看著神色自若的榮哥,心裡氣得快要爆了,西離的事,他自然緊張,而雄天現在不只是他的義父,更是他的岳父,就明擺在台上的事情,他不能不管。
「你也知道?」康榮自斟自飲,嘴角的笑意變得邪冷,「我的耐性也磨光了,西離跟著你過了三年,你應該很滿足了,你我兄弟一場,現在是不是應該將她還給我了?」雖然得到了火龍幫,可是他的心依然牽掛著西離!
榮哥本是不喜歡女色,可是三年來,他摟盡美色,卻在夜深人寂之時,腦海裡仍是西離的臉,於是,他逼她現身。
「你在胡說什麼,西離是我的妻子,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東哥坐下,大掌舉杯,將杯子往榮哥身上一潑,「西離是人,不是東西,更不是可以讓的!」
榮哥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臉上的茶水,眼裡的陰森不斷聚集,「她現在在你身邊,你當然說得好聽,如果你嘗試過,夜夜笙歌,心裡卻念著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明白我的心情!」
「我現在跟你說,為了她,我會不擇手段,甚至是殺了你!」榮哥湊近東哥耳邊,說得極輕,可是力道很足,讓東哥知道,榮哥並不是在開玩笑,這傢伙真的瘋了!
「那你現在動手吧!」東哥氣魄不輸人,挺著身子道著,心裡卻在暗傷,他們這般明爭暗鬥,可是西離心裡愛的人,依然是江若南,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人。
「現在動手?你當我是傻瓜?殺了你,西離還會跟我嗎?她肯定會恨我一輩子!」榮哥往茶几旁踱了幾步,回過頭,嘴角含笑,眼色含冷:「你就算要死,也是意外,與我無關的意外,你懂嗎?」
東哥搖著頭,即使從前兩人怎麼爭鬥,他都未曾發現榮哥是這般陰險,如今這般模樣的男人,於他真的很陌生,原來歲月可以讓一個人改變!只是,為何不能讓西離改變?
「我不會讓這意外發生的,我會保護西離,陪在她身邊,一生一世。」東哥眼裡也儘是森冷,這是他三年來,最可怕的表情,「我答應過她的,我會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半點傷害!」
「是嗎?」榮哥哈哈大笑,此刻早已不見往日的儒雅,「我很期待,期待看你的笑話。」
「咱們走著瞧!」東哥往後一退,轉身離開,他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守在西離身邊,寸步不離,榮哥的目標竟是西離!
「慢走,不送!」榮哥在東哥身後高聲道著,兩名手下上前,請示著他的指令,只見他揮手一灑:「這是我跟他的遊戲,不用你們插手。」為了西離,他真的瘋了!
「你們給我盯著他們的行蹤,時刻報告。」榮哥撇下一句話,轉身上了樓,臉上的是茶水,可是他不舒服,心裡暗想,下一次,他會加倍還給東哥。
三年裡,看來磨去了東哥許多尖銳稜角,從前的東哥深不可測,可是現在,他的心思全都落在西離身上,榮哥相信,打敗東哥是一件輕易之事。
榮哥尚未走完樓梯,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讓他吃驚地回頭——
進來的是榮哥的手下,滿是著急,「榮哥,江若南把咱們在S市的點全毀了!」這些年,江若南一直盯著他們不放,將他咬得死死的。
榮哥一聽,神情不變,可是心裡極度不安。細想之下,他終於得出原因,江若南一定是為了報復,因為西離選擇了東哥,於是,江若南與她恩斷義絕!
握緊了拳頭,榮哥啪的一聲打在了牆上,「真是一條瘋狗!」比他還要瘋的,應該是江若南,「告訴兄弟們,誰把江若南活捉了,重賞!」當初,要不是義父心軟,順著西離的心,江若南早就魂歸西了。
江若南該慶幸,那時候是西離保住了他的小命。如今,他卻沒有那個好運了,西離嫁給了東哥,一切都不一樣了。
天色已亮,東哥回到岳父家,西離已經和兒子醒來,看到他回來,擔心不已,「東哥——」她一邊說,一邊投入東哥的懷抱。
懷裡抱著她,東哥感到溫暖,閉上雙眼,靜靜地享受著她在懷的充實,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錯覺,似是要失去她,回想榮哥的話,他一點也不害怕,可是內心的恐懼從何而來?
「爸爸,這是哪裡?」諾兒走過來,抱住了他們的腿,「外公為什麼一直在睡覺?他不起吃早餐嗎?」他的問話,讓西離難過。
「兒子乖,外公很快就會起來吃早餐了。」東哥蹲下來,抱起兒子,帶著他往樓上跑:「我們去看看外公,外公肯定是想你了。」
西離看著遠離的兩父子,心裡滿是柔情,平靜的生活才是她所追求的,跟東哥在一起,她很滿足。想著,往外走去——
諾兒進了雄天的房間,喊著外公,小手在他臉上撫摸著,如同大人般,輕聲細語:「外公,你快快起床,大家等著你吃早餐。」他抬起頭,卻看到外婆止不住地流淚,更是奇怪了:
「爸爸,外婆為什麼哭鼻子,好像媽媽一樣……」他話剛說出,撼了東哥的心,西離也常常哭嗎?為什麼他從來沒有發現過?
可是東哥沒有說什麼,靜靜地看著兒子,看著他的小手再次撫到外公的臉上,兒子有多懂事,多可愛,他是知道的,可是內心也有一根刺,將來兒子知道他不是親生爸爸,會不會離開他?他真的很捨不得!
房間裡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而諾兒一直在雄天身邊轉悠著。忽然,一聲微弱的喃語響起:「諾兒——」
「外公,你醒了?」諾兒抓住了雄天的手,興奮地問著,回過頭看著外婆,「外公,你快點起來,外婆哭鼻子,羞羞。」
珊姨聞聲,撲了過來,看到雄天慢慢地睜開眼,他看到了他們,視線掃了一周,然後握緊諾兒的手,問著:「媽媽呢?」怎麼不見了女兒?
雄天這一問,讓東哥醒過神,是啊,怎麼不見了西離?他急忙下樓,問了林嫂,也不知道她去哪裡,屋子裡沒有她的蹤影,他慌了!
正當他不知所措之時,西離卻回到了門口,未曾出聲,東哥已經衝上前,狠狠地摟著她,霸道地吻著,「你去了哪裡?我擔心死了!」
西離柔順地倚著他,平靜著呼吸,「我只是在花園裡走走,沒有去哪裡,不要擔心。」從他的表情裡,西離看到了驚慌,是她讓這個驕傲的男人懂得驚慌,她有些難過。
纖手撫著他的臉,這張妖魅之顏,很是好看,「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她知道,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張臉了。
「好看嗎?那你就看著我一輩子,好不好?」東哥閉上雙眸,聽著彼此的心跳,他發現,這下子的西離,特別感性。
「女兒——」雄天被珊姨扶下樓,而諾兒跟在身後,雄天一看到西離,就喚了起來,眼前是東哥和女兒相擁畫面,他看了欣慰,女兒終於接受了東哥。
「爸爸,你終於醒了!」西離急忙上前,坐在雄天身邊,握著他的手,「爸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榮哥怎麼會這樣對你?」
「沒事的,阿東,你帶著西離回去吧,我沒事。」雄天有些急切,讓東哥現在就帶著西離回去。
西離沉下臉,眸子在爸媽身上來回,「你們是不是應該將事情告訴我?」他們瞞著自己什麼事?為什麼媽媽才叫自己回來,爸爸又讓她回去?
「老婆,別激動,沒事的,爸爸肯定是不想你太擔心他們,如果你想留下,我不反對。」東哥坐下,安撫著西離的情緒。
「阿東,你公司的事情,可以擱下嗎?」雄天很開心,東哥這般疼愛女兒,他已無所求,只要女兒幸福。
「既然來了,就讓他們多住幾天。」珊姨捨不得女兒走,起身讓林嫂準備早餐,「大家先吃早餐吧,都餓壞了。」雄天醒來,珊姨心情極好,醫生說了,只要他醒來就不會有大礙,當然,不能再受刺激。
「珊,你明知道阿榮的意圖……」雄天剛說到這,就停下,看著西離,一臉不安。
西離倒是聽進去了,可是裝作無事般,拉著椅子讓諾兒坐下,一家人圍著吃早餐。
「爸爸,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東哥開了口,「公司已經進步軌道,一切都很正常,估計今天盈利不少,足夠我們一家人生活。」
「爸爸,你讓外公跟我們一起住嗎?」諾兒聽了,手舞足蹈,「太好咯,我喜歡外公外婆一起住,那樣家裡就很熱鬧,媽媽就會很開心,不會再哭鼻子!」在小孩的心裡,只有想爸爸媽媽,還有搶不到玩具時才會哭鼻子。
「諾兒,你瞎說什麼?」西離臉兒發紅,未料兒子將自己的醜事抖出來,「媽媽才沒有哭鼻子。」想起那幾次,都是因為念著江若南,所以心裡不安。
「媽媽說謊,你明明就是哭了,還很傷心呢,一定是想爸爸媽媽了!因為媽媽都不喜歡玩具的。」諾兒笑著告訴東哥,很是炫耀的模樣。
東哥只是淡笑,然後不說話,心裡卻滿是不安,西離不快樂,如果她真的快樂,她不會哭,原來,她一直在自己面前維持著平靜,而他,一直不知道。
許久,東哥輕輕地對西離說了一句:「以後,我會經常陪你的,不讓你一個人呆在家。」公司的事情,他可以讓人來管理,現在需要的是管好自己的家。
西離咬著唇,低下頭,不敢看東哥一眼,倒是珊姨打圓場,讓大家快點吃,吃完了一起出去玩一會。
諾兒一聽,可高興了,「我要去遊樂場玩——」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東哥,直到東哥應下,他才滿足地吃飯,自己拿著勺子吃,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