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愛上這個男人,也不應該讓另一個男人愛上你……否則,你倒霉的命運,注定改變不了……」
水妙音一直在下墜著,昏迷中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對她說著,那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來自遙遠的熟悉感。
她覺得自己睡了一覺,然後輕輕的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四周。
這裡,竟然是……二十一世紀!
滿大街上奔馳著的是汽車而不是馬,街上的行人也都是穿著各異服裝的現代人而不是身穿古代衣服的古人。
她死了嗎?還是……回到二十一世紀了?
心裡,忽然湧動著的不知是悲還是喜。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她現在最想見到的人是媽媽。
她的家就在這個街道的附近,只要再轉過一個彎就可以到家了。她懷著有些久違的激動,向著家的方向走過去。
推開那扇熟悉的門走進去,她一眼便看到媽媽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眼淚不由得浸濕了眼眶。
「媽媽!」她叫了一聲。
「妙音,回來了?快點過來吃飯,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還有蔥爆肉,快去洗洗手!」
媽媽回過臉看向門口,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水妙音的眼睛忍不住一陣濕潤,她剛想走過去,卻發現身後有人。她回頭,看到了一副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
「媽媽,我還沒有進家門的時候就聞到了,肚子早就餓了!」她身後的人臉上掛著甜甜地笑,向前走過去。
水妙音驀然睜大眼睛,這個跟她長的一樣的女孩,竟然可以從她的身體裡穿過去。
她是誰?為什麼長的和自己一樣?為什麼要叫她的媽媽做媽媽?
剛剛,媽媽原來是在跟她說話。而她們,好像完全看不見她的存在。
她的鼻子一酸,心裡好難受。
她呆滯了幾秒走過去,餐桌前面的一對母女談笑著吃著飯,那場面很溫馨。她在旁邊坐下,看著她們幸福快樂的樣子。
***
水妙音茫然的走在街頭,她現在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這只是她的遊魂。可是,她還是不明白家裡怎麼會有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孩。
「過來!」
就在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就跟她墜落懸崖時候的聲音一樣。
驀然四處看著,在街角的一個轉彎處,她看到了她。那個衣衫破落,長著琥珀色眼睛幫她穿越回去的女占卜師。她的手裡正捧著藍色的水晶球,眼睛對她示意。
水妙音走了過去蹲下身看著她。
「我現在,是不是死了?媽媽身邊怎麼會有一個跟我一樣的女孩?我的命運真的改變不了了嗎?」
「這,就是你的宿命!你現在可以說是死了,也可以說是沒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你不要說這一大串我聽不懂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她有些著急了,一把搶過占卜師手裡的水晶球。
「那好,我就回答你的疑問。你現在的確是一縷幽魂,因為穿越回來在這個世紀已經沒有了肉體可以附著,所以你暫時只能這樣漂游。至於你家裡的那個跟你一樣的女孩,那是當初你穿越時候跟你互換靈魂的人。你,還想回去嗎?回到那個古代?」
「不,我不要回去了!」她的心現在很亂,她有些恨千孤絕答應把孩子交給阮兒撫養。
所以,她不想回去,至少,現在不想。
「那麼,現在,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占卜師的眼睛閃爍了一下。
「那,我要怎麼樣才可以留下來,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當然有,這個只要找到一個剛剛死去的人你認為合適的肉體,那麼我便可以幫你的靈魂附著在那個肉體身上重生了。」
「可是,如果是那樣,就不是原來的我了。占卜師,可不可以把跟我互換靈魂的女孩再送回去?」
「不可以,如果你們換回來的話,那麼你的命運還將是無法改變倒霉一生。而她,如果回到過去的話,也只有死這一條路可走。那樣付出的結果就太大了,你想這樣嗎?想因為你自己,而多一條無辜的生命消失嗎?儘管,她只是另一時空裡的。再說,你的媽媽也已經把她當成真正的你了。」
水妙音頓時洩了氣,原本凌亂的心更加的亂了。「讓我……再考慮一下!」
「你,不想看看他現在是什麼樣子嗎?」占卜師舉起水晶球對她說。
他?她說的他應該是千孤絕吧!
「不想!」她斷然拒絕。
「那麼,你連自己的孩子現在是什麼樣的也不願意看一眼嗎?」
孩子?聽了占卜師的話,她的心猛地一個抽痛。
是啊,那是她的孩子,她不知道孩子現在是不是已經安全,那是她經受了那麼大的痛苦和磨難才生下來的孩子。
「占卜師,請讓我看看孩子吧!」說完,她眼睛帶著淚光看著水晶球。
占卜師唇角一勾,伸出手在水晶球上面輕輕撫摸了幾下,口裡念著她聽不懂的咒語。
過了一會兒,水晶球上便呈現出一幕幕的畫面。
盛歌王朝
絕王府
一個房間內,到處一片凌亂,地上和桌子上堆滿了空了的酒罈子。
一個角落裡的地上,坐著一個人。
他手裡拿著一罈酒猛往嘴巴裡灌著,臉上佈滿了悲痛和滄桑頹廢之色,髮絲凌亂鬍子拉碴。眼睛裡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無神的看著遠處,口裡不停的喃喃著。
「音兒,回來……音兒,不要離開本王……對不起,音兒,本王錯了……求你,求求你不要離開……」
「王爺……王爺,七王爺他……他闖進靈堂了,他說……要把王妃的屍身帶走!」
管家滿臉焦急的衝進酒氣熏天的房間,對坐在地上落魄潦倒的千孤絕喊著。
「誰?是誰要帶走本王的音兒?誰都不可以,音兒是本王的……」
千孤絕雖然醉了,但是意志還是很清醒的,他倒是寧願自己醉了永遠也醒不過來。那樣,便可以在黃泉路上跟他的音兒相見了!
他踉蹌著腳步,跟著管家走進靈堂。看到千孤尋已經從棺材裡抱起了水妙音的身體,他的眼睛立刻盛滿了一片惱怒。
「你做什麼?為什麼要帶走本王的王妃,放下,誰也不許跟本王搶她!」
他緊張的扔掉手裡的酒罈子,上前就去抱水妙音的身體。
「四哥,她現在已經不屬於你了。因為,你對她那麼的不珍惜,一點也沒有保護好她。現在,我要把她帶走,永遠的守護著她。」
「不,你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她是本王的,你不可以帶走,不可以……」
「四哥,她活著的時候我無法跟你搶,可是……現在她死了,我不想看到她的肉身腐爛。我那裡有一塊千年寒冰打造的冰棺,她在裡面可以永遠保持著現在這幅安靜的狀態。四哥,你難道以後不想看看她嗎?如果,你以後還想看到她的容顏,那就不要阻止我帶她走!」
千孤絕聽完他的話,手臂無力的垂落下來。看著抱在千孤尋懷裡的人兒,他的眼睛溢出兩行淚。
「她沒有死,她只是睡著了!」他伸出手,異常輕柔的撫摸著她冰冷的臉頰。「音兒,本王知道,你還在生本王的氣。你最喜歡跟本王開玩笑了,你一定是故意睡著不願意醒來對不對?現在,你……跟七弟走吧,等你醒來,不生本王的氣時,本王會去看你的……」
千孤尋抱著水妙音的身體慢慢轉身,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裡,千孤絕抬頭眼淚流至腮邊仰天大喊了一聲。
「啊……」
那聲音,帶著悲痛欲絕的傷心響徹雲霄。
「王爺,請你不要再這樣傷心了。王妃她,已經去了極樂世界,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王爺現在自暴自棄的樣子,還請王爺節哀順便振作起來。畢竟,還有小世子和小公主需要王爺照顧。阮兒幫王爺燉瞭解酒湯,還請王爺喝一些吧,不然的話王爺的身體會垮掉的!」阮兒小心地端著一碗湯,輕移蓮步走了過來。
「滾!滾開!本王不要喝你的湯!」千孤絕忽然回身,眼睛帶著決然的冰冷看著阮兒。
伸出手臂一甩,阮兒手裡端著的解酒湯掉在地上應聲而碎。
「王爺……」阮兒嚇得臉色一個呆滯,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盛怒的對她。
他的眼睛裡帶著幾絲猩紅的光,緊緊的看著她一步一步的逼近,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
「誰說音兒死了?她沒有死,她只是在跟本王生氣,在逗本王完,不許你說她死了,不許!」
「啊……王爺別這樣……」 阮兒的身體一下子軟在地上,他的樣子讓她好好害怕。「王爺,阮兒好疼,請王爺放開……」
「是你,全都是你!若不是你要把孩子抱走,音兒她就不會有事,這都是拜你所賜!」
「王爺,對不起,阮兒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她眼睛裡含著淚水,心裡一片傷痛。
這個男人不愛她,不,是從來就沒有愛過她。他對她,只是道義上的報恩和照顧。
「你走吧,本王不想看到你,音兒也不想看到你。此生,就算是本王對不起你,本王會讓人給你妥善的安置好。」
千孤絕異常冷清的說著,然後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阮兒的唇邊驀然扯出一絲苦笑,原來,她所作出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也罷,無論她做什麼,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都不可能讓他愛上自己,她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心。
阮兒緩緩抬起眼眸,看著他的背影輕輕言道。
「王爺,以後都不必再為阮兒費心了,阮兒以後只想一盞青燈長伴木魚,就請王爺幫阮兒找個安靜點的清修之地,阮兒要落髮為尼終生伴佛。」
兩個月後
坐在街角的占卜師,看了看同樣坐在街角邊眼睛無神的望著來往行人的那一縷遊魂。
「已經兩個月了,你還沒有做好決定嗎?之前幫你找過的幾個很好的肉身,你卻都不滿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是回去吧。」
「哎……」水妙音雙手托腮歎息了一聲,她的心裡也很矛盾。
潛意識裡,她不想這麼輕易的繞過千孤絕。可是,心裡卻不由得莫名著急和莫名心痛著。
「如果,你再不回去或者再不找個肉身依附的話,你以後想回也回不去了。」
「為什麼?你,不能幫我嗎?」她的眼睛裡一個緊張和詫異。
「因為,你的魂魄過了一百天就會被地府收走,不想被收走就只有魂飛魄散一條路可走。這個,我當然不能幫你,因為我的能力有限,而且,我無權越界過問地府之事。那樣的話,我將會受到嚴重的懲罰。」
占卜師說完,一隻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藍色的水晶球。
球體上,立刻出現一幅畫面。
一張小床上,兩個幼小的嬰兒在哇哇啼哭。身邊的幾個丫鬟和奶媽忙碌成一團,卻還是哄不住。
房間的一側,千孤絕正在往嘴裡灌著酒,一幅悲愴醉生夢死的神態,對兩個孩子的哭鬧惘若未聞。
「王爺,小世子和小公主正在發高燒,王爺你快別喝了,快點來看看吧!」一個奶媽焦急的對他喊著。
可是,千孤絕卻渾身不理會,而是揮揮手說。
「我不是大夫,不要找我……」說完,頭一趴便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丫的!千孤絕,你還是不是一個當爹的?怎麼可以那麼狠心!哼!我絕對饒不了你!」水妙音氣憤的驀然站起身,看著占卜師說道。「占卜師,我現在就要回去,馬上!」
丫的,她要回去找千孤絕算賬!非削了他不可!
一陣悠揚卻透著無限憂傷的笛音,絲絲傳入水妙音的耳朵。
好吵啊!
她睜開眼睛坐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是哪裡?四周都飄著絲絲縷縷的白色氣霧。
好冷!她身體不禁一抖,打了個寒噤。
伸出手站起身,手扶住的東西卻讓她驀然抽回手。好涼!透徹心扉的冰涼!
這是什麼?冰棺?
原來,她是躺在一副冰棺裡。四周的霧氣,是因為冰冷而散發出來的寒氣。
「嘶……好冷啊!」她禁不住哆嗦著,雙臂環住身體揉搓著,希望可以驅走一些寒意。
抬腳跳出冰棺,順著明亮的光向外走去,笛聲越來越清晰。
這是一個山洞,山洞裡的氣溫極低,到處瀰漫著絲絲縷縷的冷氣。
水妙音緩緩的走出來,一眼便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對著山洞站立著,那個背影正在專注的吹著手中的長笛。
這個背影,有些熟悉,是誰?
水妙音側頭想了一下,是他!
與此同時背影也聽到了身後細微的腳步聲,他驀然回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人。
「村姑,是你嗎?這是不是,在夢中?」他的聲音帶著幾絲不敢相信和驚喜。
「千孤尋,這不是夢。我,我醒過來了。」
「難道,真的像四哥所說,你只是睡著了……」他喃喃著,不過心裡掠過的卻是抑制不住的驚喜。她能夠活著,是比任何事情都要令人高興的事情。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千孤絕那個混蛋呢?」
千孤尋聽到她的問話,眼睛黯然失色,拿著長笛的手輕輕的垂下來。
她睜開眼睛第一個關心的人,竟然是千孤絕。他剛剛活過來的心,又冰掉了,死掉了。
「村姑,難道,你的心裡只有四哥嗎?難道,你不肯看一眼身邊其他的人嗎?我對你的心,不會比四哥少一分。還是,我不夠好?」
她低頭,占卜師跟她說過,她愛上一個男人,也注定要負了另一個男人。
「千孤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招惹你的。就像你說的,我們有緣無分。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我不適合你。所以,今生我注定要成為負你之人。其實,世間還有很多的好女子等著你去遇見,我不是一個好女人,而且……我已經是一個有孩子的母親,最重要的是,我是你的四嫂。這個,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千孤尋臉上掛上一絲苦笑,接著便換成了一副偽裝出來的輕鬆。
「算了,是我自己做多情,自古多情空餘恨。怨只怨,造化弄人。明明是我先遇見了你,可是卻是四哥先得到了你的心。去吧,四哥這些日子很不好過,去他和孩子身邊吧!」
「千孤尋,謝謝!還有,你一定要幸福哦!不跟你說那麼多了,我現在……要趕回去看我的孩子!」她說完,轉身向著山下跑去。
「村姑,這是本王的後山,下面的樹林裡有一匹馬,你騎上會快點趕回王府!」他的心很疼,很疼。可是,還是在她身後關心的喊道。
「謝了!」她回身對他揮揮手示意,一會兒便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房間裡亂糟糟的,而四王爺千孤絕還兀自沉睡在自己的夢裡。
「彭……匡……」水妙音重重的一腳踹開門,雙手叉腰,眼冒火花在房間裡搜尋著。
「王……王妃……」丫鬟和奶媽以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臉上忽然變成驚駭之色。「啊……王妃的鬼魂來了!」說完,幾個丫鬟和奶媽四處逃竄。
「什麼鬼魂啊!我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哎,你們別跑啊!孩子還在哭鬧,快點回來!」
丫鬟和奶媽定住腳步,小心的看著她。「你……真的是王妃?不是……鬼魂?」
「嗯,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她嚴肅的點頭。「要不,我現在就證明給你們看!」
說完,她走到桌子邊。抬起腿,衝著正趴在桌子上沉睡的人用力一踹。
「千孤絕,你這頭豬!想死啊!給我起來!」
接著,「噗通……」一聲悶響。
大家驚異的睜大眼睛,看著王妃非常野蠻的把王爺的身體踹離了桌子,一下倒在了地上。
可是,王爺不但沒有醒來,嘴巴裡還迷迷糊糊的嘟噥著。「不要吵,本王在做夢,夢見和音兒在一起……」
「本王妃現在就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竟然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嗎?好,你還不醒是嗎?」說著,她氣憤的四處看著。一眼瞥見床邊有一盆水,走過去端起來對著千孤絕的身上猛的一潑。
「嘩啦……」
「啊!下雨了嗎?」千孤絕身上一個激靈,終於睜開了眼睛。
水妙音走過去,把臉湊到他面前。「你看清楚了,我是誰?」
「你……你……音兒,你是……音兒,真的是音兒!太好了,音兒……本王好想你!」他臉上換上一個驚喜,上前用力抱住她的身體。
「丫的!我才不想你!你這個狠心的傢伙,竟然虐待我的孩子,我今天非削了你不可!」水妙音說著猛的推開他的身體,作勢挽起袖子。
「本王的音兒又回來了,只要你高興,本王任由你處罰絕無怨言。」他喜極而泣,眼睛溢出兩行激動的眼淚,眼睛帶著無限的憐愛和深情看著她。
水妙音忽然怔住了,舉起來的手停住再也揮不出去了。
在這個世上,最不容易的感情有兩種。
第一種,是一個一向只知流淚的男人為你流了血。第二種,是一個只懂流血的男人,竟然,為你流了淚。
而千孤絕就屬於第二種男人,一向堅硬的他,即為她流過血,亦為她流過淚。還不止一次的為她流血,也不止一次的為她流淚。
試問,她還可以再找到如此至情至善,愛自己如生命般的男人嗎?
「我不打了,我要換一種方式懲罰你。千孤絕,你要愛我生生世世,不離不棄,永遠聽我的話。」她的手非常輕柔的放在他的臉頰上,輕輕的摩挲著。
「好,本王愛你永生永世!你就是當家王妃,本王一切都聽你的!」他亦深情的相對,彷彿被她催眠了一般。
「那好,現在你去給孩子擦屁股洗尿布!」她眼睛一瞇,幾絲促狹一閃而過。
「啊……?」他驚愕的張大嘴巴。
傳說,從此後,四王爺千孤絕開始了他即幸福又悲催的婦男生活!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