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爺伸手摟住沈顏兒的纖腰,而他的薄唇,一觸碰她柔軟的丹唇,便不願再離開。
他的唇,很冷,冷得仿若置身於數九寒天,令沈顏兒遍體生涼;但他的眸子,艷如桃瓣,笑意流轉之際,仿若旭日熏暖,拂照大地。
當眾親吻,卻依然旁若無人,放眼世間,除了性情乖張的沈少爺,還有何人?
名門世家,禮教森嚴,尤其是男女之防,甚為嚴苛,可沈少爺,卻敢面無愧色地一親芳澤,而這個女子,還是他的親姐姐。此舉,在世人的眼中,實屬大逆不道,且又輕狂大膽。
喬曼柔一動不動地盯著沈府石階下,那緊緊相擁的兩人,心中暗恨叢生。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姬妾,是他的女人,卻從來與他同床異夢,這一刻,她寧願他風流多情,也不願相信,他最終會戀上他的親姐姐。
她徹底地輸了,可笑的是,她不是輸給了趙宏悅,也不是輸給了江南任何的一位女子,而是,輸給了沈顏兒,她所愛之人的親姐姐。
遙記數月前,府中就曾傳出他與沈顏兒姐弟相戀、苟且亂倫的流言,但她,卻自欺欺人地輕信了沈顏兒的花言巧語。
「曼柔,沈姐姐只是暫住於此,等孩子生下了,便會離開。」那日,沈顏兒是這樣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將她哄得團團轉。
好一個溫婉純善的沈姐姐,好一個虛情假意的沈大小姐,竟把她喬曼柔當作三歲稚子,騙了她一次又一次。
芙蓉錦袖下,喬曼柔修長的指尖,深深地嵌入皮肉中,嫉恨與不甘,仿若蔓草,在她的心頭,悄然滋長:沈顏兒,莫要欺人太甚!
圍觀在沈府朱門外的吳中百姓,和今日前來道賀的滿堂賓客,因沈少爺的膽大妄為,而驚得目瞪口呆。
沈顏兒又羞又惱,又氣又怨,念生他——他——竟然不顧世人的眼光,當眾輕薄她,難道他不知,他這樣做,會毀了吳中沈家,毀了他自己?
即使她不抬頭,她也能強烈地感受到,眾人望向他們之時,那眼底難掩的不屑,與輕蔑。
她的清譽,早已毀之殆盡,可他的聲名,吳中沈家的聲望,她怎能不顧及,怎能不在乎?
沈顏兒用力掙開沈少爺的懷抱,退後一步,屈膝跪倒在眾人的面前,擯棄自尊,斂盡高傲,不住地哀求道,「念生他少不更事,是我這個做姐姐的,誤了他一生。懇求諸位鄉親父老、世伯、世叔們——,看在他年少無知的份上,能否網開一面,別再為難他。」
沈少爺年未至弱冠,不算真正成人,沈顏兒正因如此,才會心存希冀。一句年少無知,她便能將這份罪孽,盡數地攬到自己的身上。
呸,圍觀的百姓中,立時有人將唾沫吐向沈顏兒,罵道,「不要臉!」
「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願放過,像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就該千刀萬剮。」
「沈家真是造了什麼孽,竟出了這麼個傷風敗俗的不孝子孫!」——
,辱罵聲四起,久久難息。
沈顏兒垂眸隱淚,默默地承受著,世人的辱罵與指責。
府門內,趙慕恆一臉鐵青,腳下步伐沉重。
顏兒是趙慕雨的女兒,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顏兒受盡世人唾罵,而無動於衷,可一旦他挺身而出,其後果,卻是不堪設想。
這齣戲,看似由張玄顥發難,威逼沈家,但實則是,沈念生將計就計,一石二鳥。沈家在吳中之地立世百年,根深蒂固,豈是一個張玄顥所能撼動,即便是張相爺親自出馬,是輸是贏,也尚未可知。
趙慕恆冷哼一聲,今日,沈念生真正想要對付的,並非是吳中縣令張玄顥,而是他,趙慕恆。
沈念生,他果然是個睚眥必報之人!
「諸位,請聽在下一言。」一位青衣男子,忽然出聲道。
趙慕恆聞言,臉上大變。
這位青衣男子,面容俊秀,不急不慢地步下石階,朗聲道,「諸位覺得沈少爺染指親姐,有悖禮法,但在下想告知諸位,其實,沈大小姐與沈少爺並非血脈至親。若諸位不信,盡可問趙府的趙老爺。」
「趙老爺,在下說得可否是實情?」良石轉過頭,純淨的眸中,仿若乾坤在握。
趙慕恆心一緊,額上冷汗滲出。
這個秘密,埋藏在他心裡多年,本以為,此生再無人會提及,卻不料,時隔多年,那段難以啟齒的孽緣,終釀成了今日的禍端。
「其實,顏兒並非是沈老爺的女兒。」趙慕恆被逼無奈,只能開口。
在江南之地,趙慕恆也算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他的話,舉足輕重。此言一出,眾人嘩然,沈少爺與沈大小姐並非姐弟,既然不是姐弟,又何談亂倫!
沈顏兒難以置信地抬頭,目光呆滯。
小舅舅說,她並非是沈家的女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顏兒姐姐——」當他扶起她時,她看到,他薄唇勾笑,那抹笑,張揚而又刺眼。
沈顏兒的心,猛地一沉,原來這一切,他早已知曉,小舅舅所言是真,她與他並非是姐弟。
啪——,沈顏兒甩手,狠狠地打了沈少爺一巴掌。
他不知,她迫於長姐的身份,步步如履薄冰。
他不知,她懷了他的孩子後,擔驚受怕,夜夜難眠。
他不知,她整日活在愧疚與絕望中,只恨上蒼捉弄。
他不知——
「沈念生,你為何要這樣待我?」沈顏兒聲嘶力竭,淚流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