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兒苦澀地一笑,「但願吧。」
何為虛,何為實,她早已看不清。伺候她多年的貼身丫鬟小玉,來歷不明;對她關懷備至的趙府表妹,包藏禍心;而他,她此生唯一牽腸掛肚的親弟弟,喜怒難測。
如今,在偌大的沈府大宅中,還有誰,是可以值得她信任?
「良大夫,請回吧,我累了。」這位前來為她看診的良大夫,也是一身疑團。試問,一位素未蒙面的大夫,怎會處處為他辯解,彷彿比她這個長姐,更瞭解他。
她累了。
可她,卻還得活著。
她的孩子,還在趙宏悅的手中,她怎能棄之不顧?
三日,趙宏悅給了她三日,若這三日內,她無法說服他將趙宏悅扶正,那她的孩子,豈不凶多吉少。她的小佑兒,還未滿月,便已毀了半張臉,沈顏兒一思及此,就心如刀割。
可是,倘若任由趙宏悅當上了沈家的少夫人,吳中沈家,遲早就要落入趙宏悅的手中,——,沈顏兒痛苦地閉上眼,左右為難。
「沈大小姐,在下告辭。」良石躬身作揖,舉止溫雅。
還未行兩步,良石忽然之間駐足,富有深意地道,「沈大小姐,恕在下冒昧,只怕在沈大小姐的心中,並未真正地信賴沈少爺吧?」
沈顏兒心中一震,愣在當場。
這位良大夫要她信賴念生,而非信任,雖是一字之差,卻暗含深意。
她與念生,九載相依。她以為,她這個長姐,能替清姨盡到人母之責,故而,她包容了他的任性妄為,縱容他了的喜怒無常,只因,在她的眼裡,他還未成人,可為何,她盡心盡力照顧的弟弟,卻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樣。
或許,真的是她錯了。
良石悄然地踏出沈顏兒的閨房,輕輕地闔上門。
院落中,伺候沈顏兒的丫鬟、僕婦、小廝們,跪了一地。
沈少爺錦衣玉袍,俊容含怒,「沒用的奴才,連一個瘋了的大小姐都看不住,本少爺要你們這些人有何用!」
良石暗歎一聲,沈少爺的這話,要是讓屋內的那位聽到,怕是又得落淚了。
趨步上前,良石勸道,「沈少爺,不必擔心。沈大小姐只是一時失常,只需調養數月,便能痊癒。」言下之意,沈大小姐確實病得不輕,至於有沒有瘋,那就不得而知。
可良石的這些話,在沈家的下人聽來,卻成了大小姐極有可能,已經瘋了。
沈少爺面色不善,指著跪了一地的丫鬟、僕婦等,冷冷地道,「把這些人都拖出去,給本少爺狠狠地打!」
良石淡笑不語,只是一臉古怪地盯著沈少爺。
「少爺,饒命啊!」院落中,這些丫鬟、僕婦們悲哭狼嚎,連連哀求。
沈少爺哼了聲,不露痕跡地避過良石探究的目光。
「季安,你從府外另選幾個人來伺候大小姐,免得大小姐一時失常,再傷了人。」沈少爺艷眸閃爍,偶爾不經意地,瞥向沈顏兒的閨房。
「是,少爺。」季安恭敬地道。大小姐身邊的人,是該換了。
「管家,給良大夫收拾一個乾淨的院子。以後,良大夫就留在府中,為姐姐治病。」沈少爺一吩咐完,就大步離開。
良石微微一笑,「多謝沈少爺。」
還未等沈少爺回到書房,沈家大小姐發瘋之事,便已傳得沸沸揚揚。
一個時辰之內,沈家上下,皆知大小姐神志不清;一個時辰之後,吳中之地,人人都知沈家的大小姐,真的已經瘋了。當流言傳至吳中縣衙時,張玄顥氣得砸了桌案上的硯台。
亥時過後,沈顏兒的閨房內,依舊燈火通明。
「少爺。」房門口的兩個小丫鬟,容貌清麗,是季安剛從外地買來,帶入沈府。她們乍見到風華絕代的沈少爺,皆羞紅了臉,不敢再抬頭。
「都下去休息吧。」沈少爺難得一次的溫柔,卻讓這兩個小丫鬟,終身難忘,甚至到死,都認為沈家的少爺,是個溫文如玉的美男子。
沈少爺薄唇勾笑,腳步沉穩。
他推開房門,輕車熟路地走至沈顏兒的床榻前,關切地道,「顏兒姐姐,可好些了?」
沈顏兒閉目不言。
「顏兒姐姐,本少爺這般做,也是迫不得已。」沈少爺在床沿坐下,低頭俯身,輕柔地道。
「好一句迫不得已!沈少爺,難道你的迫不得已,就是逼瘋自己的姐姐——」 沈顏兒突然坐起,嬌喝道,卻未料,恰好親上了近在咫尺的沈少爺。
沈顏兒慌忙移開,然而,她的臉上,一片暈紅。
沈少爺舔了舔唇瓣,一臉無辜地道,「顏兒姐姐,你輕薄本少爺。」
沈顏兒面紅耳赤,又氣又惱。
「顏兒姐姐,你今日為何要去找悅兒?」沈少爺伸手撫上沈顏兒的青絲,誘哄道,「本少爺曾說過,你是沈家最尊貴的女人,而悅兒,只不過是本少爺的一個姬妾,你們之間,猶如雲泥之別,你尋悅兒的不是,豈不玷污了自己的身份。」
「我——我。」沈顏兒有苦難言。他不知,佑兒並非趙宏悅親生,而是,她與他的孩子。
掀開錦被,沈少爺鑽了進去。
「你。」沈顏兒杏眼怒瞪,卻仍擋不住,沈少爺的肆意妄為,他的手環上了她的纖腰,他的薄唇,蹭到了她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