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不知何緣故,沈府的管家何叔,將兩個犯錯的小廝,逐出了沈府,沈顏兒聞聽此事,愣在當場。
因為那兩個小廝,正是早上對她大肆羞辱的兩個人。
這日下午,沈府傳出喜訊,沈少爺的侍妾趙宏悅,懷孕了。
沈少爺成親不到三日,趙宏悅便懷孕了,沈府的下人,不禁私下猜測,難怪少爺急著納趙宏悅為妾,原來沈少爺將要為人父了。
趙宏悅母以子貴,盡得沈少爺的恩寵。
「大小姐,悅夫人的安胎藥,煎好了嗎?」廚房內,福嫂在一旁不滿地催促道。
福嫂眼底的輕蔑之色,深深地刺入沈顏兒的心中。
在沈家,所有的下人都看不起她,嘲諷她,在他們看來,她沈顏兒只是個不知羞恥,敗壞沈府門風的世家小姐。
沈顏兒低低應了聲,一手摀住嘴,一手掀開藥蓋,立時,有一股難聞的藥味,飄入她的鼻中。
嘔——,她終於無法忍住,扶在門上,乾嘔起來。
果然,她的身後,隨即發出下人們的低笑聲,那笑裡,帶著譏諷,帶著不屑。
她與趙宏悅同時懷孕,趙宏悅腹中的孩子,珍貴無比,人人殷羨;但她的孩子,只是個孽種,難容於世。
其實,她早已讓小玉買來墮胎藥,只是,她不忍心,一拖再拖。
他眼中的孽種,縱使生來四肢不全,縱使患有天疾,可依舊是她的,孩子。
「哎呀,老奴忘了,大小姐您也是身懷有孕啊。」福嫂佯裝恍然大悟,譏笑道,「老奴真是該死,這個安胎藥,怎麼能只煎一份呢。大小姐,您勿要怪罪,老奴立即為您煎藥去,呵呵。」
「哈哈。」身後的嘲笑聲,越來越刺耳。
沈顏兒痛苦地閉上了眼。
這個地方,教她還怎麼待下去。
忍,她一直在忍,可是,她真的無法再忍。
沈顏兒還未行數步,廚房內就傳來一個小丫鬟的聲音,「你們說,大小姐腹中的野種,是誰的?」
「誰知道啊,我猜,大小姐她自己都不知道。」福嫂接著道。
「怪不得,」小丫鬟嗤笑道,「我聽說,老太爺幾次質問大小姐誰是她腹中孩子的爹,可大小姐支支吾吾,我料想,大小姐定是羞於啟口。」——
沈顏兒疾步離開,眼中的淚,頻滴不斷。
明裡暗裡,她是沈府下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談,甚至,整個江南之人,都在笑她恬不知恥,不守婦德。
素衣迎風,青絲飛揚,沈顏兒腳步不停,及至沈家唯一的安身之地。
暮色中,破陋的院落,隱在殘陽之下。
若躲在這裡,三年不出,她想,或許她能撐到,見他的最後一面。
「顏兒,爺爺等你好久了。」背後的聲音傳來,沈顏兒不敢置信地轉過身,只看到,沈老太爺獨自一人,拄著枴杖,富含深意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