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昏暗處,陽光慢慢升起,照亮了整個大地。
蘇日勒跳下馬,一步步靠近站在懸崖邊上的男人。
「主人!」塔魯提醒蘇日勒,如今耶律礪已是籠中之鳥,他的主人何必好言相勸。
蘇日勒大手一揮,看著耶律礪,「投降吧,我會放你和耶律阿娜一條生路!」
聽到耶律阿娜的名字,護著耶律礪的忽吐噘猛的站起身體,沒好氣,「原來是你抓了阿娜?」
「阿土?」耶律礪扯下一塊衣布纏住流血的手臂,握緊手中的長刀,「別膽心,他不會傷害阿娜的!」
「不愧是我父王看中的人,如此瞭解本王?」這男人居然如此瞭解他的為人,蘇日勒心中十分佩服耶律礪。
「過獎了,曾聽你父王多次提起你的事情,便知道了些許。既然,阿娜在你的營帳,本王放心了,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相信王子不會虧待她的。」耶律礪望著身後萬丈深淵,心底一聲歎息,看來,今日,他便要長埋於此了。
七年馬背生涯,五年戰火馳騁,父親死了,愛人死了,如今陪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戰死了,是時候了,是時候還債了。只是,為什麼他的心如此的疼?他不是早已選擇了這條不歸路嗎?為什麼他仍舊舍不得,放不下?耶律礪,你也會有怕死的時候!太可笑了!
耶律礪心底嘲笑著自己。
「如今,你自身難保,還有心情說笑,耶律礪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耶律德光視你為寶,可惜了——,你今日要死在本王的刀下!」蘇日勒長刀一揮,恨意的眸子指向耶律礪。
「誰死還不一定!」忽吐噘用身體擋住耶律礪,反手把刀柄鎖在手中,握緊。
「住手!」耶律礪推開忽吐噘,按下他的刀柄,看著眼前幾百人的圍堵,不禁搖搖頭,「想不到,我會困死在區區數百人的手裡,蘇日勒,你果然用兵精湛,不失你父王的顏面!」
「將軍,你說什麼?待我給你殺他個片甲不留!」忽吐噘滿臉的不服氣,掙脫開耶律礪。
「怪只怪你有位對你瞭如指掌的好兄弟,對了?還有那些可憐的漢人?耶律礪,我就是不懂了,你是戰場上的梟雄,居然會對漢人心慈手軟?這是耶律德光不派你去守河口的原因吧,我還以為你們兄弟情深,捨不得你呢?今日看來,好像並不是如我所想?」蘇日勒揚起譏諷的嘴角。
耶律礪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為你父王報仇,你放心,今日我必會給你個交待!」
轉頭,拍著忽吐噘的身體,低頭注視著山下被迷霧籠罩的萬丈深淵,一眼忘川的絕美景色,他的心居然如釋重擔般的輕鬆。
「阿土,告訴阿罕也,把她送回家!」他拉過忽吐噘在他耳邊輕聲囑咐,隨後,猛的一推,大喊著,「蘇日勒,記住你的承諾!」
語畢,縱身從懸崖上跳下——
「將軍——」
「耶律礪!」
忽吐噘和蘇日勒同時一前一後的伸出手,想抓住耶律礪倒去的身體,然,只能雙拳握空。
緊隨著,一聲嘶喊,「將軍,阿土來陪你!」忽吐噘說著便向山崖躍下身體。
蘇日勒抱住他的身體,直往後推。狠決的眼神看向身後的幾十個侍衛。
「該死!看什麼,快點把他拖回去!」
「放手!」忽吐噘像瘋了一般怒吼著眾人。
塔魯一拳從他的脖頸打去,忽吐噘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王子,別看了!」他走近蘇日勒的身邊,一同向著萬丈深淵看去。他明白,他的主子並不是十分想置耶律礪於死地。但父仇不得不報。
深沉的眸子略顯憂傷,蘇日勒握緊雙拳,「耶律礪,我們扯平了!」
語畢,帶著他的士兵浩浩蕩蕩的騎上高頭馬。
放心吧,我會替你照顧好她的!心中默默的對地下的耶律礪發誓!
「她怎麼還沒醒?」蘇日勒坐在酥軟炕床邊,責問著身邊的御醫。
「這位姑娘被迷魂藥所蒙,加上有孕在身,故——」
「迷魂藥?誰准你給她下藥的?」未等大醫說完,蘇日勒拉起身邊的其木德的衣襟,猛力甩在地上。
「屬下知罪!」其木德雙膝趕緊跪地饒恕,身後的眾侍衛齊刷刷的同時倒膝。
塔魯走近屋內,見侍女侍衛跪了一地,拿出懷中的藥瓶,遞到蘇日勒面前,「主子,試試這個吧!」
「哪裡來的?」蘇日勒瞪眼看向塔魯。
塔魯向外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進來吧!」蘇日勒對門口定然的女子說道。
耶律阿娜挪步到月月的床邊,「你給她吃了吧,這是她自己所研製的,很管用。」
蘇日勒瞇起狐疑的目光,盯著小瓶。
「你放心,月月所用的藥瓶裡都貼有用法和用量,不會錯的。」耶律阿娜認真的說道。
蘇日勒喂月月吃了藥,果然,不到半個時辰,月月便醒來過來,只是仍舊渾身無力。
「別動!」蘇日勒扶住她將要起來的身子。
「礪,耶律礪,他呢?」月月拽著他的衣袖一睜眼便不停的重複著一個問題。
「他不在這裡,這裡是我的營帳。」蘇日勒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躲開她期望的眼神。
「我——我要去找他,放開我,我自己能走。」月月推開他的身體,便向門口走去。
「月月?」蘇日勒反身來到她面前,護住她的雙肩,「這裡只有蘇日勒,不會再有耶律礪了。」
「你,什麼意思?」他隱晦的雙眸再暗示什麼?月月心中一陣害怕。
「不記得咱們之間一個月的賭約了?我勝了,你便嫁給我!」他知道欺騙不了她,但他就是不想從他口中告訴她真相。
「你贏了?」那耶律礪呢?他到底想說什麼?
「我要去找他!」月月絕然的推開他阻擋的身體,拖著沉重的步伐。
他答應過讓她等他,她相信他一定不會失信。然而,身後嚴厲的言語頓時讓她停住了呼吸。
「他墜崖身亡了!」蘇日勒斷然的喊出聲。
時間停留了片刻,月月護住身邊的門框,「對不起,我不能遵守約定,就當我騙了你。」她要去找耶律礪,他在等她。
「花月月,他死了,我說他死了,你聽到沒有!」蘇日勒拉住她的身體,怒吼著。
月月怔然片刻,甩開被他鉗住的雙臂,依舊沒有聽見他的話,「你醒醒吧,我是騙你的,根本不會嫁給你,我是耶律礪的女人!」
「我沒有騙你,塔魯看到了,我的侍衛都看到了,他跳崖了,死了,死了——」他搖晃著她虛無縹緲的身體,希望可以叫醒她的神智。
月月怔怔的看著眼前激動的男子,淡淡的問道,「他死了,你應該高興才對?」但他的眼神卻沒有流露出愉悅。
蘇日勒避開她的眼神,喃喃的自語,「也許我需要的不是仇恨。」
「我很累,我想睡一會兒,可以嗎?」月月突然覺得的胸口悶氣,腦子一陣暈眩。
「好。」他急忙扶住她的身體。沒想未走到床邊,月月猛的乾嘔。
「吐吧,吐出來你會舒服一點。」他一邊為她撫背,一邊安慰著她。
他不懂她為什麼不痛哭一場。
月月舒了一口氣,艱難的從喉中湧出幾個字,「很睏,很累——」
「月月?」當他再叫喚她時,她早已昏迷在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