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皇后 蒼茫天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路遇對手
    已是深夜,蕭將軍的房間依舊燈火通明。

     車騎將軍韓增遠遠看著那明亮的房間不覺心服口服的微歎一聲。

     當初皇上指定他二人固守代郡抵禦匈奴的時候,他心中是極其不滿的。蕭望之即使是蕭何的六世孫,那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文人一個。太子太傅又怎樣,不過是微微一動三寸不爛之舌忽悠忽悠小太子罷了。如此之人,怎能作為驃騎將軍領兵打仗?!怎麼可以擔起抵禦匈奴的重任?!

     而他這個征戰無數的將軍也不過得了個「車騎將軍」……

     敖傲戰功,竟屈居於一個同輩的軟弱文臣之下……

     不甘哪!不服!!

     但是哪裡又由得他不服!

     初到代郡時局勢一片混亂。城外氣勢洶洶一路殺來的匈奴大軍在擊鼓叫囂,城內大小官員已經慌不擇路的秘密逃跑,留下百姓難民手足無措。逃,逃不掉來不及;留,連保命的最後一絲幾乎都沒有了。

     官員溜走,將士頹敗,物價飛漲,盜賊橫行。特別是匈奴派來細作散佈謠言之後,更是人心惶惶危言四起。

     尤記得蕭將軍當時的感歎:「這就是最慘的人間煉獄。一方還沒有攻進來,另一方已經逃脫,本就沒有希望的百姓在無人管制的盜賊手中,只能更加絕望。」

     幸得蕭將軍當機立斷肅清強盜小賊,整頓郡內事務恢復秩序。又逼迫豪紳出資出力接濟百姓。這才將渙散的人心又聚攏在一起,得了一個安定的後部環境。

     懲治豪賊時如狂風迅雷般猛烈,獎賞 將士時像春風化雨般柔和。這不就是控制人心的最基本手段麼?

     所以,這軍營裡的大小將士哪個不服蕭將軍?就連他,驕傲如他,也心甘情願的尊他一聲,驃騎大將軍。

     門並沒有闔上,映入眼簾的便是蕭望之略顯疲態的靠在座椅上小憩,面前的案幾上堆放著如小山一般的書冊。看看蕭將軍眼下那青黑的一片,怕是又挑燈了一整夜吧!

     韓增看著蕭將軍手指微動,知道自己可以放輕的腳步聲還是被聽見,韓增輕咳一聲:「蕭將軍,最新消息。」

     蕭望之聞言睜開眼來,眼底清明:「韓將軍請道來。」

     「據我方的探子回報,匈奴此番攻城又打算通過挖地道摧毀城牆,本想一併探聽他們地道的具體位置,但是進行挖地道的小隊是匈奴單于親自選拔,從他們口中套不出一絲消息。」韓增搖搖頭:「末將無奈,只有分散出部分軍力嚴守城牆,時刻關注城外的動靜,希望可以發現些許蛛絲馬跡。」

     上面的蕭望之微微走神。他在長安便聽說了邊關的危急狀況,捨棄了只能做煙火的黑火藥,而換上了威力無窮的硝化棉。這不就是景言當初炸毀未央宮是所用的東西麼?

     好啊好啊,果然是你的性子。

     「將軍?」韓增試探著喚了一聲。

     蕭望之回過神來,微笑道:「勞煩韓將軍調出部分士兵尋找羊皮鼓和硫磺,多多益善,時間急迫。」

     皇上,你不是要看戲麼?那麼微臣盡心盡力的演好便是。

     韓增辦事牢靠迅速,不多時便收集了大量的硫磺和羊皮鼓。在蕭望之的指點下,在城牆的後方將羊皮鼓半埋於地下,然後再每個鼓面上都放了一些乾燥的豌豆。底下的隧道在一下一下挖掘,鼓面所產生的震動就會是豌豆在鼓面上跳動,由此便可得知匈奴挖掘點的方位。

     果不其然,城牆的西邊兩處發現了差不多施工過半的地道,長度之大,埋度之深,無不令人稱歎。

     蕭望之查探一番,讓韓增指揮了小部分將士用燃燒硫磺產生的毒氣來充塞地道,待毒氣散盡之後便順著地道拆毀木頭支架,使地道倒塌。

     消息傳來時何景言正在緊密部署下一輪的流言,一聽消息,她手中一頓,狼毫「啪嗒」落在白淨的宣紙上,留下一道醜陋的痕跡。

     「所有的礦工都被毒煙毒死了?!」景言柳眉倒豎,憤恨不已。為了加快速度,所有礦工出身的將士都被投入到此次地道挖掘之中,如今全軍覆沒,一時間她哪裡再去找一批訓練有素的礦工!

     她穩了穩氣息:「地道呢?」

     「地道已經被毀,全部坍塌。」那士兵不敢正視閼氏的怒容,偷偷瞟一眼,只覺得是玉面羅剎。

     何景言聽的面色扭曲,胸口隨著喘氣而劇烈起伏。是誰!到底是誰這麼有種!居然可以找到挖掘方位摧毀我的地道!

     「稟閼氏,」士兵呈上一封信箋:「單于傳話說,代郡的已經換了主將,詳細情況閼氏看了這信便明瞭。」

     她展開信箋,看看是何方人士還勞得單于親自寫信過來說明。不想,素白的信紙上只有三個大字,蕭望之。

     她一怔,蕭望之……

     甩甩頭,集中了精神,伸手將桌案上的一幅畫地給士兵:「此畫交給右賢王,刻模印出幾百份來。」

     師兄,你我對峙的這一天還是來了。

     新任主將摧毀了匈奴地道的消息早就傳播開來,城內百姓重拾信心,到處都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這一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忽然之間,無數的紙張從天而降,像巨大的雪花一樣覆蓋下來,落在行人的手中、腳下。有人好奇的拾起一張來,一看,竟是畫著一位匈奴士兵,手握彎刀,身騎駿馬,瞪著銅鈴一般的眼怒視前方。騰騰殺氣自畫中傳來,彷彿畫中的匈奴人就在眼前,嚇的手一抖將畫紙掉在地上,拔腿沒命的往回跑:「匈奴殺來啦!!!!」

     韓增得了消息便即刻令人將那些畫紙從百姓面前收回來,一百張畫紙堆在案上,那畫中傳來的烈烈殺氣連他車騎將軍都吃了一驚。這般惟妙惟肖,畫工當真不凡。

     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外,韓增趕緊起身行禮:「蕭將軍。」

     蕭望之隨手拿起一張畫紙,小小一楞便很快恢復了原樣:「韓將軍,百姓可有受影響?」

     「……末將不敢欺瞞大將軍,百姓……惶恐……」

     蕭望之略一思索,開口道:「韓將軍可將這些畫紙每家每戶散發下去,讓他們在畫上添一隻利箭射中匈奴人,然後回收畫紙,送回匈奴大營。切記,每戶人家都要自己動筆畫上利箭。」

     韓增聽得眼中亮光一閃,拱手道:「末將立刻去辦!」

     果不其然,百姓正視畫紙,親自畫上箭羽殺死那匈奴人之後,心中的恐懼差不多消失殆盡了,而且還有些莫名的激動。

     而這邊,匈奴士兵被鋪天蓋地的畫紙弄的怒火不堪,那畫中被殺死的匈奴戰士不再威風無限,瞪大的銅鈴眼也只有驚恐,那裡還有什麼殺氣!

     何景言看的心火直冒,一把抓過那畫紙來狠狠撕碎。這場精心計劃的流言戰爭,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蕭望之破解,還反過來將她一軍!

     是她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何景言只覺得滿身心的憤怒和不甘都向頭部衝去,讓她頭痛欲裂。一個呼吸不濟,「撲通」一聲,她摔倒在地。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一睜眼便是薄胥堂滿是笑意欣喜的眼睛:「可算是醒了,要不然我便將那些庸醫全拖去出廢了!」

     她藉著他的手支起身子來,覺得身子有些疲乏:「單于怎麼回王庭了?你這一走前線可怎麼辦?」

     「有都隆奇和右賢王在,無礙。」他憐惜的握住她的芊芊玉手:「今後我便日日回來陪著你,你也莫要再為戰事操勞,好好呆著養身體就好。」

     她擺擺手:「沒關係的,估計是前幾天吃飯吃的少了,全身沒力氣,這才暈倒的。那地道和畫紙都被我義兄攔了回來,我還得另做他法。」

     她要起身,又被他按了回去:「就是天天操心才會體力不支,以後多吃些,不要餓著孩子。」

     「孩子?」她抬頭看著他,眼中半是疑惑半是欣喜。

     「是,有身孕了。」他溫柔的在她額上印了一吻,牽過她的手輕輕放在她的小腹,低聲責備:「四個月了都不知曉,你是怎麼當娘的!」

     她不可置信的摸了又摸,依舊平坦的腹部裡居然有了個小生命!

     她的月信向來沒有規律,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來,她也沒有在意過。而且這麼久以來連嘔吐的跡象都沒有,只是胃口不怎麼好,還以為是累著了吃不下飯,哪裡會想到有身孕!

     他打橫抱起她來到軟榻上坐著,端來一碗血燕:「乖乖在屋裡呆著,不准出這王庭的大門!」

     「沒有那麼柔弱啦,再說軍營那邊怎麼辦?」她不依。

     「打仗本就是男人做的事情,你操什麼心!」他抬手在她的翹臀上拍了一下,以示懲罰。

     「可……」

     「沒什麼可不可的,快吃,吃完了接著睡!」他舀了滿滿一勺子血燕塞進她嘴裡,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奴家只是想為夫君出一臂之力嘛,」何景言努力嚥下嘴裡的食物,可憐兮兮的撒嬌:「你看那,我是多麼想成為你的爪牙。」

     「這麼漂亮聰慧的爪牙,我可捨不得用。」他摟住她深情款款。

     何景言靠在他懷中幸福不已,只是,若她回頭看去,也許會發現身後的男人不知何時變得有些邪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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