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找到了嗎?」
「啟稟皇上,人……還沒找到。」
「去找!再去找!如果找不到公主,你們所有人就提著腦袋來見朕!蕭辰夜找到了嗎?」
「這……皇上,蕭王爺也找不到。」
摔掉手中的杯子,白月滿眼血絲的站在江南的城牆上。
城內已經尋遍了,完全找不到她的蹤跡。同樣找不到蹤跡的還有蕭辰夜。
天已經濛濛亮了。
白月知道她已經去到了心愛的人身邊,自己已經輸了。可是他仍然要繼續尋找,即使用困的,他也想把她困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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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珠染在七月的紫薇花上。
梁雨詩看眼窗外,紫薇花開放的正美麗。
紫薇花,來的真準時呢,準時的赴一場七月的約會。
側頭,看著旁邊因為疲累與藥物的作用而熟睡的男子,梁雨詩伸出手勾勒他的容顏。
她與他的愛情,終是要在這裡謝幕了吧。
曾經也愛過、痛過、恨過、傷心過,卻在離別之前轉過身去,發現燈火闌珊處,依然能望入眼的,依然是這個男子的身影。
或許這就是愛情的真意,不能彼時天長地久,我們只能珍惜曾經擁有。
「蕭郎,再見了。」
這一次,就足夠了,我以後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帶著你的愛,自由的活著。
拖著酸痛沉重的身子,梁雨詩乾脆利落的起身收拾好,打開竹屋的外面走去。
林子裡,早已經備好了馬。
梁雨詩騎著馬,向著江南城而去。
江南城,飄著淡淡的雨水,雨幕如珠簾傾落之下,梁雨詩抬起頭,在「江南城」三個大字之上,看到了那個男子的身影。
白月也望見了她的身影,匆忙的離開太監撐著的傘,拿起一旁的傘走下城牆。
「皇上,皇上小心著涼啊。」
「給朕備馬車。」
梁雨詩不知道自己會被白月怎樣,只是怎樣她都不怕。
跳下馬,梁雨詩臉色蒼白的走在雨中。白月跑到她身邊,為她撐起傘,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她。
梁雨詩仰頭,眼裡落了晶瑩的雨水。
「我不會回應哥哥的期盼,我只能做哥哥的妹妹。」
白月哀傷的握緊傘,問:「為什麼?」
梁雨詩笑,伸出手,為他擦拭額頭上的雨水。
「因為你是我哥哥,我們的血液會融合在一起,這是羈絆,也是阻礙。我們不能衝破倫理。違背天倫,受災受難的,不僅僅是我們,還有整個東耀。哥哥,別讓我生活在痛苦中好嗎?我會死的。」
白月看著她蒼白的容顏,伸出手環保住她,輕聲道:「傻瓜,哥哥不會那麼做的,哥哥只要你呆在哥哥的身邊就好。」
閉上眼睛,能聞到梁雨詩身上不屬於她的味道。
那個味道,是蕭辰夜的。
手指在她背後握成了拳頭。白月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明白這一生,她都會記得這個為她點亮蝴蝶的男子。
詩兒,我心愛的妹妹,原諒哥哥的自私吧。
哥哥什麼都比不過蕭辰夜,所以就讓他受些苦吧。
我不能放你去他身邊。
「我們回宮吧。今夜,我要帶著你在這江南城中開一場最盛大的宴會。要所有人都認識他們的公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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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辰夜醒來之後,屋子裡已經沒有梁雨詩的身影了。許久許久的不能回神,閉上眼睛,昨夜的一切都似夢一場。只有身體與床上的那一攤血跡知道,一切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偏頭,蕭辰夜發現自己的枕邊上,留著一根紅色髮帶。
蕭辰夜從床上起來,坐在梳妝台前,用紅色髮帶將發捆起來。
紅色的絲帶,黑色的發,相稱美麗。
「真好看……」默默的說完這一句,蕭辰夜便再沒有說任何話。
窗外,雨落不斷,而蕭辰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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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之後,梁雨詩穿戴好了最美麗的鳳裳,坐在了眾人抬著的鸞駕中。
白月和她坐在一起,在重重侍衛的保護下,繞著江南城,一路高歌而行。
百姓們紛紛前來看還朝公主的美貌容顏,大聲高呼。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宮女們跳著舞蹈,紅色的花燈點亮整個江南城,漫天花瓣飛揚起來。
梁雨詩坐在鑾駕內,忽然想起了花無歌。
若是拋開這浩浩蕩蕩的人群,只看著花燈,這花瓣,她真有些花無歌將要回來的錯覺。
好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側目看去,梁雨詩不經意間在人群中看到了章柳。
章柳見她在看自己,忙對著她做口型。
「有事相告。」
梁雨詩眼珠子一轉,側耳到白月耳邊道:「哥哥,下一站,我們停一停吧,人家要休息一下。好熱的,我想換衣服。」
白月點了點她的鼻子,道:「好吧,就你事多。」
拐到了江南城的另一邊,白月命跳舞的隊伍繼續,給梁雨詩一點時間,為她搭了換衣服的地方。
梁雨詩趁走進那個臨時搭建的換衣間便看到了扮作侍衛的章柳已經在裡面了。
章柳上前,不等她開口,就塞了一封信給她,壓低聲音小聲道:「這是花無歌最後留給你的東西。」
梁雨詩心一驚,抓著他的袖子問:「無歌怎麼了?」
章柳隱忍著臉上痛苦的表情,輕聲道:「勿要再掛念他了,他不會回來了。馬就在外面,一切都隨你吧。」
章柳說完便離開了。
梁雨詩整個人都如墜冰窖,已經開始發熱的七月,卻讓她冷到發抖。
望著書信上面,那染著血的字,梁雨詩的眼淚唰唰的流了下來。
顫抖的打開信件,熟悉的桃花香氣撲面而來,似是那個人還站在眼前一般。
一片紫籐花落在地上,梁雨詩手指哆嗦的蹲下來撿起。
「雨詩,我怕是沒辦法回到江南了。還記得那日城門前的紫籐花嗎?我接了一片,我想等我回來之後,你也許就能對我打開心門了,所以走的時候,我沒有回頭。明知道你在,卻沒有回頭看一眼。沒想到,我終是沒有機會回去了。這片紫籐花,就帶著我的思念回到你身邊吧。雨詩,不要為我的離去難過,我只希望你開心的笑著,活著。柳侍衛他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所以,就請你拋開一切,勇敢的去愛吧。我們不會怪你,只會希望你好好的。雨詩,可以不可以請你答應我呢,答應我會好好的活著,自由的去愛。無歌親筆。」
梁雨詩捧著信,心難過的抽疼起來。
這是他最後的信件,可是他卻沒有說任何關於自己的事情。
沒有期盼,也沒有問她有沒有愛過自己。
他總是這樣,把所有都自己承受,把做好的給她。
「花無歌,你怎麼可以死,你怎麼可以。嗚,我在等你啊。」
我在等你,你知道嗎?
我曾想著,等你回了江南城之後,我們就重新開始。
你怎麼和柳緒一樣拋棄我。
是不是我太殘忍了,說什麼,從別口,不再盼與你重逢,幾回魂夢也不再與君同,所以你要用這樣的生死之別來懲罰我。
梁雨詩這樣想著,可卻無法忽視手中的那片珍惜完好的紫籐花。
紫籐花,代表著最深沉的愛。
花無歌,一直都希望自己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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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在帳子外面等了許久,依然不見梁雨詩出來。心裡有些發毛,白月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三兩步走到帳子前。
「皇上,公主還……」
白月根本不去聽丫鬟的話,一把掀開帳子闖了進去。
裡面,沒有那個女子的身影,只有散落在地上的鳳衣。
白月走上前去,望見那上面用血寫著字。
「哥哥,若你愛我,就放我走吧。詩兒今世,能與哥哥重逢,真的很幸福。對不起,還有謝謝哥哥的寵愛。詩兒今生不忘。詩兒也永遠都是哥哥的妹妹。」
捧著那件鳳裳,白月將戀埋在了衣服間,沉默的痛苦不讓任何人看見。
「你還是逃了……」
我就知道我是栓不住你的,你是蝴蝶呵,怎麼可能呆在皇宮裡一輩子,我只是想再讓你多呆在我身邊一會兒,盡可能的多一會兒就好。
可是為什麼,你都不願意,你要如此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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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梁雨詩騎著馬向著蕭王府的方向衝去。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一次再也不會動搖。
她真是傻啊。
小緒在雪山上拚命的,就是要帶她回來見自己所愛之人。無歌離開,就是為了成全自己和那個人。
為什麼自己始終看不清楚。如果自己能放開自己的心,一定一定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就在飛馬衝出喧囂熱鬧的夜,想著蕭王府漆黑的路上而去時,忽然有個人提著燈,從岔路口走了出來。
那人一身的白衣,輕聲念著:「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