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夜苦笑,道:「是啊,是不在乎。開始的時候我也總以為,做一個逍遙王爺,陪在自家兄弟身邊,再去應那句: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可是當我第一次有了想要保護的人時,我才猛的發現,我們和大哥,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種關係了。也許我們可以共患難,但我們再也不能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去一起走過榮華富貴,然後還像最初一樣。洛雲你想過嗎?如果梁雨詩知道自己的父親被抓了,會做出什麼樣的時候。若是梁三金出了什麼事,梁雨詩又會怎樣?還是你覺得皇上能夠因為我,放過梁三金?」
洛雲低頭沉默了下來。
也許他真如皇上所說不夠聰明,可是就算是這樣不聰明的自己也是知道的。
現在的大哥,已經不是早些年前,可以外和自己一起吃烤野雞,滾在一張床單上的那個男子了。
他是皇上,擁有操控整個天下,操控他們命運的權利。
他承認,白月的確是個好皇帝,但再也不是他們的好大哥。
「可是三哥,你真有辦法問出梁三金,三太子的下落嗎?」
蕭辰夜微微一笑,閉上眼睛道:「不要管我,你要記住,梁雨詩與二哥沒有任何關係。千萬不要讓皇上知道二哥也與梁雨詩有所牽連,更不要讓他知道,二哥出征的真正原因。不然,會害死他的。」
帝王之位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了的。
白月之所以在那個位置上坐得夠久,是因他的夠用心,也夠狠、夠絕情。
在幾兄弟中,無歌為人瀟灑,最是有朋友願意交心,朝中但凡有點正氣的人都願意靠著無歌說話。這是他的大忌。所以當初無歌要出征時,他本可以留下他,卻偏偏沒有,而是連夜起草了詔書,第二日就讓他掛帥出征。
自己呢,他應該也是不得已才用知,他總說自己和他很像,若是他不在,皇位一定是自己的。這看似讚美之話,實則是試探之意,他總是在窺視他是否有謀反之意,這種試探長達四年之久,可見他的用心。把尋找三太子之事交給他,看起來是最信任他,實際上,這是最無關緊要的散工,他在克制自己參與政事。
自己說要向他推薦人的時候,他沒有說直接用,而是轉了個彎要親自考察,那就說明他根本誰都不信任。
他用借口推辭梁三金的事情,不過是要自己立下軍令狀而已。
至於洛雲,他哄的洛雲沒有任何的權利,人只道洛雲王爺是個擺設。實際上洛雲帶兵打仗,卻行之有路,是朝廷少有的將相之才。
搖頭,蕭辰夜唯有苦笑。
其實早些年間,蕭辰夜就知道他並不如他表現的那麼重情義。
那年洛雲是為了對方將領罵他才衝出去的。
猶記得那時,兩軍交戰前,對方的將領看著自己這方的主帥都是稚氣未脫的少年。
哈哈大笑的指著白月說:「我倒是誰呢,這不先帝的「野種」麼,先帝也真是的,和個妓女生的孩子有什麼可推舉的。一個賤人生的小娃娃也能鬥得過俺麼?喂,白月小兒,你娘不知道和多少人睡過了,你沒問清楚,你到底是誰生的?」
洛雲當時只有十二歲,稚氣未脫的面容上滿是怒意。
揮鞭子就策馬去了,一邊衝向他,一邊澳:「老賊,我等一路上不知道殺了多少你這樣的狗賊。我們可沒敗過,這是天意,天意要這天下是我大哥的,就是我大哥的,你就乖乖的在我們的成功路上獻上自己的狗頭吧!」
洛雲說著,揮戩三兩下就將對方將領的頭給砍了下來。鮮紅的血液染了他的戰甲,他曉得意氣風發,大聲道:「三軍聽令,敵寇將領頭我已經那些,真是天意,我軍勝利的天意,你們就順從這天意,殺他個片甲不留吧!」
震天的鼓聲響動,戰爭瞬間打響。
洛雲卻被困住了,花無歌在戰亂中眉頭緊皺,瞬間翻身上馬衝了出去。哪個時候自己也衝了出去,可是……
「辰夜!別去!」身後的人忽然拉住了他。
蕭辰夜不解,道:「大哥,你做什麼?洛雲有危險,我要去救他。」
白月搖頭,道:「你不能去,無歌會把洛雲帶回來了。你必須留下來,陪我主掌三軍,若是三軍一敗,我們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而且有可能害了他們兩個。小不忍則亂大謀。」
那年洛雲十二歲、自己十四歲、花無歌十六歲、白月十八歲。
那個時候發生的那短短一幕,卻像是這日後的寫照,蕭辰夜以為自己已經能夠釋懷了,現在想想,那個瞬間,才是每個人的真性情。
也是那個時候吧,白月在心裡為他們分好了棋子該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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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詩雨樓的日子說好過也好過,說不好過也的確有些不好過。
因為自己是青鬼帶回來的,大家對自己都有些忌憚。可是也還是有人在背地裡找她的麻煩,說些難聽的話。
梁雨詩都忍了下來,因為蘇雲每天都會來,也讓她的心情變好了很多。
有時候會想,就隨著蘇雲回洛陽吧。但又想起隨風和辰星,轉而又忍了下來。
忍著吧,梁雨詩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著,只有忍著才能捱過一個月,和那些人一起離開蕭辰夜,徹底與他脫離關係。
這一夜的夜晚,與平常有些不同。蘇雲沒有來。
藍姨說蘇少今日有事來不了了,說這話的時候藍姨的表情有些奇怪。
梁雨詩心裡有些忐忑。
現在的詩雨樓,沒有蘇雲,沒有青鬼。
夜幕降臨之後,梁雨詩就獨自抱著水晶球躲在房間裡。
以前雖然她也來過詩雨樓,但那個時候,她是屬於自己的。若是有誰想要碰她,她可以毫無顧忌的自殺。
可是現在不行,她不知道蕭辰夜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而不管他做什麼,她都必須忍著,隨風和辰星等著她呢。
「雨詩姑娘,有一群客人指名要雨詩姑娘作陪,姑娘準備一下吧。」門外藍姨的聲音響了起來,嚇得梁雨詩猛然一抖。
梁雨詩沉住氣,故作鎮定的說:「蘇少已經包下我了,我不接其他客人。」
籃姨在門外一笑道:「雨詩姑娘,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啊,你當自己是千金小姐啊。只要進了這詩雨樓就要守這裡的規矩。這裡的規矩就是,不管你被多闊的少爺包了,沒有客人的時候,就要接客,除非,那少爺為你贖了身。呵呵,不過似乎沒有人可以為你贖身呢。」
梁雨詩渾身顫抖了起來。
這也是她最害怕的一點。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為她贖身。因為沒有人能把她從蕭辰夜手中買走,她也不能走。
現在她不能依賴任何人。
深呼吸,梁雨詩點上燈火,道:「好,讓他們進來吧。樓主可是已經囑咐過了,要我賣藝不賣身,你先和那些人說好了,再放進來。」
籃姨嘿嘿一笑道:「說好了,早就說好了。幾位爺,進去吧,我們雨詩可是很難請得的美人哦。」
門被粗魯的推開了,幾個身上帶著刀,看起來像是江湖人士的人走了進來,帶進來滿屋子酒氣。
梁雨詩心頓時提了上來。
在臉上遮了面紗,於屏風後坐好,梁雨詩佯裝平靜,清冷的問:「幾位爺要聽什麼曲子?雨詩這就彈奏。」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臉上有道深深的傷疤,醉醺醺看一眼屏風,忽然不悅的說:「老子花了錢,不是來看這破帳子的,給老子撤了!」
門前的幾個丫鬟左右為難的互相看著,都不敢動。
這屏風後面的人可是青鬼樓主的人,哪裡是她們這些小丫鬟可以輕易得罪的起的。
那幾個江湖中人,見這些丫鬟全部都不動手,忽然就來了脾氣,把刀向著桌子上一扔就道:「你們就是這樣打開門做生意的?給我把這裡的老鴇叫過來!」
藍姨遠遠發現這邊的喧鬧,連忙走上來打圓場。
「撤,撤!幾位爺怎麼說就怎麼是。」幾步走到梁雨詩身邊,藍姨面色有些不善的低下頭在梁雨詩耳邊道:「既然來了這青樓,客人就是天,不要給老娘擺架子,告訴你。現在青鬼樓主不在,這裡老娘最大。」
梁雨詩按住琴弦的手緊了緊,咬著唇,梁雨詩默不作聲的看著那些人撤了屏風。
誰知道那幾個人看了梁雨詩面容上遮著的面紗,更加惱火了。
還沒等藍姨走出門去,就開始嚷嚷,「你搞什麼!老子花錢想見見傳說中的詩雨樓頭牌雨詩姑娘。聽人家說這雨詩姑娘長的貌似天仙下凡,沒想到竟然只看到了一塊破布!」
梁雨詩咬著唇,一直低著頭。
此時此刻她也知道,現在的一切是必然會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