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只能等姑爺回來了。」小姐罰跪的事情似乎老爺是有意隱瞞著不讓人知道的,看來事情並不是太糟糕。
「哎呀,這姑爺也真是的,到底去了哪裡,怎的還不見人呢!小姐的身子一向畏寒,這麼冷的天……」翡翠著急的幾乎要跳腳。
就連一向沉穩好脾氣的點朱也有些煩躁,生氣道:「你別在我跟前晃來晃去的了!」說完,也頓覺得自己口氣不好,便斂了聲再不說話,而翡翠也坐了下來,一時間,屋裡只剩了沉默和外面冷風拂過的沙沙聲,敲在兩人的心上,只覺得更是刺耳了幾分……
夜,在煎熬中格外的漫長……
而花滿堂在送柳雲靈回了別院的時候,想起臨來前花容艷的吩咐,便衝著柳雲靈道了聲:「帶我去雲雪的牌位前上柱香吧。」
柳雲靈一怔,而後面上一陣淒楚哀傷之色,喃喃道著:「是啊,表哥早就該來上柱香了,雲雪她等了太久了。」語氣裡卻是低低的嘲諷。
花滿堂身形一僵,也僅僅只是一瞬間,卻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柳雲靈也沒有再說別的,逕自往一間屋子走去……
花滿堂跟在她的身後,面上有絲黯然和愧疚,似乎一閉上眼,還能看到那個溫柔若水的女子含笑喚他一聲表哥,曾經,他是真的拿她當親妹妹一般的對待著,可是……他終究是負了她!
上完香,花滿堂正要離開,柳雲靈卻出聲喚住了他:「表哥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裡麼?」
「我該回去了。」花滿堂的聲音低低沉沉,面無表情的道著。
「表哥不在這兒用完晚膳再走麼?」柳雲靈似乎在極力挽留著什麼。
「不用了,府裡的人還在等著我回去。」花滿堂搖頭拒絕,已經是自己最大的耐性。
柳雲靈卻是突然笑了,帶著幾分嘲笑搬的:「等著表哥的人是表嫂麼?」
花滿堂挑了挑眉沒有說話,蹙起的眉心提示著他已經有幾分不耐煩,若不是,若不是因著心裡的那份愧疚,他不會容忍她一再的觸及自己的底線。
「表哥很愛表嫂麼?」似乎是沒有注意到花滿堂的表情,柳雲靈仍是自顧自的問著。
「這個,你沒有必要知道!」花滿堂的聲音已經冷了幾分,給面前的人留著最後的面子。
而柳雲靈似乎是完全不在乎他的回答,仍是喃喃道著:「那麼,表哥,表嫂愛你麼?」向來溫柔的面上卻是含了滿滿的譏誚,她愛你麼?表哥,我想知道你心心唸唸的妻子有多麼的,愛你?她的愛抵得過雲雪對你麼?抵得過我麼?
愛?又是愛?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在關心他和小蠻之間的愛情……
面色一冷,帶著幾分清冽的光,沉聲道著:「雲靈,你已經逾矩了,不要再挑戰,我的忍耐性!聰明如你,應該知道,再多的愧疚也會有耗盡的一天,更何況,也僅僅只是愧疚!」再沒有別的感情,所以在我耐心被你耗盡的時候,不會再這樣的容忍你!
說完,轉身,決絕的離開……
柳雲靈,看著那抹消失在暗夜裡的身形,笑著笑著就流下淚來,看看啊,這就是她愛了那麼些年的人,這就是雲雪為之捨棄了生命的人啊,怎麼會這樣的冷漠而決絕?還是你的溫柔只給了那個女人麼?
那麼,表哥,雲靈就等著看看,你對她的愛到底能包容到怎樣的地步,而她又能對你信任到哪般……
想起方才自己悄悄擦在他衣衫上的脂粉香,女人的直覺總是那麼的敏感,而那個女子一定會發現的……緩緩的,笑開了一抹妖冶的弧度……
雲雪,幫幫姐姐吧,若是得不到他的心,那麼得到他的人,也可以的,是不是?如若是你,姐姐也就認了,可竟然是別的曾經與他毫不相干的女子,姐姐怎能甘心?
……
花滿堂離開別院,心裡卻是莫名的煩躁,腦子裡總是不經意的想起方才柳雲靈的譏誚笑容還有姑姑那日的話……
經過一間茶樓的時候,不經意的瞥到一輛熟悉的馬車,那不是林之行慣常乘坐的馬車麼?
腳步略一停頓,花滿堂走進了茶樓……這樣煩躁的夜裡,有個人陪著自己借酒消愁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翡翠和點朱則是枯坐了一夜,身子很乏,卻是毫無睡意,直到天際方露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花滿堂才回來,身上還帶著幾分未散的酒氣……
翡翠和點朱只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沒有閒暇時間考慮太多,只能盡量最簡略的語句將事情大致說清楚。
而花滿堂在聽到胡小蠻在祠堂罰跪後,腦子早已清醒,待聽點朱略略交代清楚,便腳步未停的往祠堂的方向跑去……
此時,天,濛濛亮……
胡小蠻跪在花家一代又一代長輩的牌位前,睏倦的早已垂下了腦袋打起了盹,甚至覺得頭越來越沉,上半身也越來越重,眼看著就要支持不住,只能雙手撐著地面維持著半跪的姿勢,膝蓋早已經麻木,起先,還能覺得幾分刺痛,冰冷的刺痛,可是跪到後來,便是麻木了,而後,便是漸漸的失去了知覺……
驟然,一抹疾風掠過,下一瞬,胡小蠻只覺得自己便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下意識的抬眸,看著面前的人,喃喃喚了聲:「花滿堂?」語氣還是迷迷瞪瞪的似乎只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嗯,是我。」花滿堂面上滿滿的心疼,眸裡卻是深沉的只剩下無盡的怒氣。
這一次,大腦完全清醒,胡小蠻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覺,在心裡暗暗緩了口氣……他來了,便好了……
胡小蠻靠在他的懷裡,任由他一路抱著她亟亟的回了兩人的寢房,小心的放在床榻上,沉聲吩咐翡翠去找大夫。
「翡翠,等等。」胡小蠻出聲喚著正要走出去的身形,聲音聽來有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和沙啞。
聞言,翡翠頓住了步子,回過身來看著自家小姐。
「你先下去吧,不用去找大夫,我沒事的。」胡小蠻如是說著,轉眸瞧著蹙著眉頭盯著她的人,笑了笑,接著說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真的沒有事情的。」這樣虛張聲勢的去找了大夫來,那這一夜或許是白跪了。
「可小姐……」原本翡翠是想說這樣冷的天跪了一夜,怎能受的住,可話還未完,便被胡小蠻一個眼神制止,無奈,只得乖乖應聲退了下去,瞧瞧點朱姐的薑湯熬好了沒有。
「你確定沒有事情?」花滿堂眉心糾結成團,沉聲問著,面上很是不悅,似乎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我確定,沒事,只是膝蓋有些麻而已。」胡小蠻勾唇,輕描淡寫的道著。
聞言,花滿堂沒有再做聲,只是伸出手放在她的雙膝上輕柔的摩挲著,許久的沉默後,徐徐緩緩的問道:「因著回胡府的事情?」輕輕的問句裡實則已經帶著肯定,雖然點朱沒有講清楚,也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可是除了這個原因,他想不到任何足以令小蠻去跪祠堂的原因。
胡小蠻無聲的點了點首,算是默認了。
「爹和娘怎麼會知道?」花滿堂皺著眉頭,狹長的眸裡泛出一抹冷光。
胡小蠻身子一怔,旋即恢復正常:「我也在奇怪啊,是不是你?」最後一句明顯帶了幾分戲謔。
「胡言亂語。」花滿堂低斥一聲,面上卻是有了幾分笑意。
胡小蠻抬手揉揉他已經稍稍舒展開的眉心,調笑道:「是啊,這樣才對嘛,方纔那副樣子活像別人欠了你幾萬錢似的。」
兩人正這番鬧著,翡翠和點朱已經各自端著熬好的薑湯和熱水進來。
胡小蠻憋著一口氣喝下微辣的薑湯,雙膝上也早已用熱布巾復敷過,渾身那種僵冷的感覺才稍稍減緩了些,花滿堂叮囑她先好好睡一覺,而後又吩咐點朱和翡翠兩人替換著在這裡照顧著她,說完便要逕自往外走去……
「你站住。」胡小蠻輕呼出聲,看著頓住的身形,問道:「你要去哪裡?」
點朱和翡翠知趣的退到外面,花滿堂已經重新坐在了床榻邊,嬉笑道:「我不是怕擾了你睡覺麼?」明顯的欲蓋彌彰的姿態。
胡小蠻卻是不理他這套,沉了面色,嚴肅道著:「不要去找爹娘理論些什麼,這一次,原本就是我們做錯了。」
聞言,花滿堂也收起了面上的嬉笑,語氣低沉的說著:「要罰也是罰我,人是我帶出去的,與你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