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客廳裡的鐘錶敲了兩聲,我從夢裡驚醒,已經是滿身大汗。冷晨兩點的夜是最黑的,不知是否,窗外沒有光澤?
古彥澈還在睡著,他的呼吸勻稱有力,我靜靜的看著他,好一會才悄悄的下床去。
客廳裡坐著一個白衣少年,微黃的留海遮住了他半個臉,他一直低垂著頭,如同被折磨的無能為力一般,他的頭髮雖然有些亂但在燈光的映襯下依然發著光。
納蘭文若。
「納蘭。」
「幹什麼!」他愛理不理的瞟了我一眼。
「你在幹什麼?」
「哎呀,我在尋找下手點啊!」
什麼下手點?我好奇的圍過去,看見一大堆漂亮女生的相片,呵,原來是在找美女啊!不可否認,納蘭文若有一張精美絕倫的臉,真的可以用帥到家了來形容。
「這個吧,看起來更文靜一些。」我指著一個看起來十分大學生氣質的女生說道。
他搖搖頭,甚是為難:「熟人呢,不好下手!喂,大半夜的,你跑下來幹什麼?」
「做了個夢,睡不著了。」
「什麼夢?噩夢?夢到生化危機裡的怪物了?」
我搖搖頭,心裡怪怪的,雖然只是個夢,但是總是覺得它預示著什麼。
「夢到我變成了植物人,我媽在一邊不停地叫我醒來,我明明醒著,但是愣是說不了話,也動彈不了,然後就醒來了。」
納蘭手中一大摞的相片忽然間掉了一地,我看到他表情有一瞬間的驚慌。
「怎麼了?」我問他。他搖搖頭,「剛剛,肚子很痛了一下,哎呦,怎麼回事啊!現在又好了!」他扯淡,我明明看到,那個表情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吃驚!
「若。」不知什麼時候古彥澈從樓上下來,坐到我身邊,「聽說,水寒回來了。」
「昂。我也聽說了。」納蘭文若表現得不以為然。
水寒?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也認識那個女孩。易水寒。
「你就沒有什麼打算嗎?」
「你希望我有什麼打算?」
古彥澈沒再說話,我偎依在他懷裡,看著這兩個傢伙思考,忍不住問道:「水寒是誰?」
我的意思是,水寒和納蘭是什麼關係?
「我非常喜歡的女生。」納蘭文若坦白說,「是我最喜歡的女生。」
他說得是「最」,要明白什麼是最?
最,只有一個。
「但是,我無法容忍,我是別人的影子。」納蘭文若補充說。
古彥澈拍拍我的肩膀,就算是不說我也能猜出個大概,有誰能容忍自己是別人的影子呢?
宇文萱辦理了退學手續,我最後見到她的那一面還是在林元希的葬禮上。
「小卓,希望你好。」她最後和我說的一句話便是這樣。然後,她消失掉了。電話關機,就連她在林元希對面的房子都空了。
連同那些相片一起不見了。
有時候,我會以為她是不是隨他一起走了。
但是我還是很希望,這個喜歡描幽綠色眼影的姑娘會活的好好的。我想念她冷漠的氣勢,想念她絕望的眼淚,想念她向我發火時的表情。
我們都好。
忙著忙著忽然間聽到有個聲音再喊:「卓兒,你快醒醒啊!」
那是母親的聲音。但是,當我巡視周圍的時候卻沒有任何人,那真的是媽媽的聲音嗎?
「你在找什麼?」古彥澈忽然間問我。
「我媽媽在叫我!」
他愣了一下,繼而抓緊我的手,用力的抓緊,表情裡有我讀不懂的茫然。
也許,就是因為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離去,因為有了死亡的恐懼,所以生才變得這麼珍貴,這麼美好吧?!
納蘭這幾天有些瘋癲,我偷偷的看過他的手機,偶然發現納蘭文若的短信裡有這樣一條消息:——
流氓小若呢?我的流氓小若跑到哪去了?
小若,流氓小若。
我笑了,感覺有一段時間沒有那麼開心的笑過了。
她在手機上的名字叫「寒寒」。
易水寒。
「你在笑什麼?傻子丫頭?」古彥澈環抱住我,他身上有著風一樣的味道。
「沒有了,我親愛的澈小子!」
我看見他左手上纏著的藍色手鏈。
另一個,已經隨著元希的安葬被深埋地下。
「澈,在沒有見到你以前,我無數次的夢見過這條手鏈,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上了你,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喜歡上了你,後來才知道,原來你就是這條手鏈的主人。」
「我是你的夢中人。」
我想了一下:「是的,你是我的夢中人。」
「現在已經不是了。」他說。
「那現在是什麼?」
「親人。」
「是的。我是你的親人。」
「那你用不用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
「嫁給我啊。」
「是得考慮,你這麼多缺點,要不要嫁給你呢?」
「那可不行,我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怎麼辦?路兀那麼大,我要是迷路了怎麼辦?」
「那就我領著你好了,南溪,你願不願意啊?」
我閉上眼睛,沐浴著陽光,初秋的陽光,好像一個夏天還未來的及被觀賞,秋天就這麼過來了,有時候我都想不起,這樣忙忙碌碌的一年一年我到底是怎樣過來的,我只有抓緊我身邊人的手,這樣的溫度讓我知道,就算我忘記了全部,也不會空虛。
元希,我們都好。
我寫了一條短信,發給了天國的林元希。
嗯。親愛的,如果沒有別的路可以走,我們就這樣牽手一生吧!
嗯。反正我們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那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