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時候,哥哥和卓兒已經坐在了一角,面對著面,我突然意識到這是這個女孩的小手段,想抽身返回,卻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她叫住了我。
「Dizzy,」她叫我,我的心臟狠狠的痛了一下。
她叫我Dizzy。
這只是我在法國學校時的名字,被帶回了路兀。
「嗨。」我若無其事的坐到他們中間。
偷瞄一眼古彥澈,他表現得極為平靜,讓我有一種惘然的錯覺。
「好了,都到了。」女孩笑笑,「那麼我們就從最嚴重的問題下手吧,澈,你說吧。」
古彥澈蠕動了一下嘴唇,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女孩氣急白了他一眼。
我明白,他說不出口。積攢了這麼長時間的恩怨,倘若是我,也一樣說不出口。
但是,以我的身份,我又該說什麼呢?
女孩無語的望望我,又望望他,狠狠的「哼」了一聲走開了。
我們,我和我的哥哥古彥澈,一言不發的對立坐著。一瞬間,我竟然愛上了這樣的沉默,好想回到許多年前,他背著我,寵著我,護著我,愛著我。回到了我們並不和睦但是還是歡樂的老家。
「希望你好。」
我終於開口,代表著我平生第一次的讓步。
「你也是。」他說,黑眸裡滿是關溺。你看,他其實並沒有怪罪於我,不是?
「還有,好好對她。」
「我會的。」……
話題又陷入僵局,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像是破碎的管子,再怎麼粘合、接焊,都是會留下裂痕的。
都是不再結實了的。
「我,要走了。」很長時間以後,他開口,「去看看南溪上哪去了?」
我點點頭,看著他右手腕長而深的傷痕,突然間忍不住內心一陣翻湧。
「哥!」我不由自主地喊住他,嗓眼貌似有一塊石子擋住了聲音的發出,「對不起。」
他停住腳步,回頭看我,漆黑的眸子很不見底,彷彿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了黑夜裡。
我閉上眼睛,這個時候,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針刺一樣,紮在身上,疼在心上。那是一種我承受不了的疼痛,就算是爸爸媽媽去世時都不曾有過的疼痛。
我其實是一根很怕苦的孩子,所以我總是那麼無理取鬧,總是想什麼就是什麼,從來沒有顧過別人的感受。
「元希。」他返回來,拍拍我的肩膀,他的左手,一樣的蒼勁有力。
「對不起,哥哥。」
我重複一遍。有種哀傷,無法自已。
「傻瓜!」他彈彈我的腦袋,彷彿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童年。
「你,你會原諒我嗎?」
「我什麼時候怪過你!」
「嘻嘻,真好啊!」女孩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滿臉高興地望著我們,「這樣就對了嘛!知不知道!」她很嚴肅的教育我們。
天依舊下著小雨,我們三個就步行在馬路邊,我覺得這樣很滿足,我深深愛著的女孩,還有我的哥哥,一起,漫步在雨裡。
夜已經很深了,我記起有一個晚上,女孩喝的鼎銘大醉,我問她:「你是不是想和我做提前訂婚的打算?」
她彷彿在睡夢裡回答:「難道你以為我會嫁給別人嗎?我已經答應過你了!」
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回答。
「元希,去井園吧!」哥哥開口。
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無家可歸好久了,每天拖著一個空殼回到那個家,空洞的我感到那雙眼睛盯的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不了,哥。」我說,現在,以我的身份去井園還有諸多不便,我忘記了林霖還有想害哥哥的想法,哥哥是他這麼多年來的心患啊!
「哎呀澈,元希又不是沒有家!」女孩爭辯,不過很快她發現自己的失言,便不再說話,只是望著我,想尋求我的意見。
「是的,我得回去。」我說,「不過,哥哥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
他沒說話,展開雙臂狠狠的抱了我一把。
這樣就足夠了。
「好了,你們走吧!」我說,「我想看著你們走。」
他點點頭,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天空突然間有一道光閃過,拖著長長的尾巴,我淒然一笑,聽說,流星落下,有人會死。
那麼這顆流星,會決定誰的生死呢?
倘若,我還有個心願的話,那麼,我要哥哥和卓兒幸福一輩子。
女孩,你一定要快樂,一定要比和我在一起時更快樂。
我默默地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