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哥哥盯著她，看著她冷下去的臉。
「對不起啊，我不是，不是你們相互送來送去的禮物，我不是。」
然後，就在這樣的雨夜裡，在井園的門前，一步步，失魂落魄地走著，我強忍著，沒有看她的臉。
「南溪！」哥哥終於叫出她的名字，我感覺到了他在顫抖，他那麼用力的將她抱住，讓我感覺到她實在是太小了，小的都讓他抓不住。
呵，天底下竟有我這樣的傻瓜，把自己的最愛，拱手相讓。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曾經那麼狂熱的癡迷於她，有那麼瘋狂的憎恨與他，而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卻只是站在雨幕下看著自己導演的鬧劇的醜人。
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背影……
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背影……
交織在我的腦海，而今這般殘忍不堪。我愛她，可是我也愛他。
真是造化弄人啊！
夜太黑了，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儘管只是這麼近的距離。
女孩的手顫抖著，終於抱起了他，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味道，他的呼吸……
我造作的拍拍手，笑著說：「真是好啊，物歸原主，古彥澈，你是不是該謝謝我？」
我想揍我自己，可是又能怎麼樣呢？我甚至不忍心看到他的手，那是我留給他的遺憾——他的右手永遠不會牽到心愛女孩的左手。
我突然間想起有一次她掙脫掉我跑向他，無論我抱的多麼緊，她還是從我的手裡掙脫掉了，那時候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孤單孩子，就連方向都是模糊的。
不得不承認，他比我更適合擁有她。
女孩澀澀地笑了，她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對他說：「澈，謝謝你的擁抱，我要走了。」
我以為我聽錯了，可是女孩兒卻按下他抱緊她的手臂，向他微笑，那個微笑裡，沒有任何意義。
我忽然擔心，史無前例的擔心，我希望此刻他可以抓住她的手，可是他卻是傻傻的站著，只是念著她的名字，戀戀不捨。
「澈，我們還是好朋友吧？就算是不在一起了？」
哥哥的眼神很迷離，我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他不說話。
「謝謝你讓我遇到你，但是，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她微笑著說，她笑起來很美，甜甜的，沒有仇恨，沒有雜念，沒有一絲一毫邪惡的東西。
「元希，謝謝你，再見。」
她做了個「再見」的手勢，消失在井園的雨霧裡。
「井園」的庭院外，我和哥哥對立著，然後慢慢靠近他，他的臉，菱角分明，我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他的臉了，他卻還是那樣的帥氣。
「哥，你可真是笨到家了，我就讓你一次，你都不肯讓我讓著你啊！」我用譏諷的口氣刺激他。然後，我出格地打了他。
哥，久違了稱呼，變的這麼奢華了，原來，叫出來的感覺是小心冀冀，似乎還有些怕。
然後，他也打了我，這是他第二次打我，他說：「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他的拳頭，說實話，有些疼，不過，還是值得的。
我們，一如兩個因為心愛的玩具而大打出手的孩童，在一個雨霧的夜晚，瘋狂而不知覺悟。
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整理課本。
她看著我微笑著問好，她的表情十分安逸，好像這時候的她已經放下了所有塵埃，遠離了一切喧囂，早已心無旁騖。
「卓兒。」我走近她，盯著她的臉。
「嗯？」她迎上我的目光，當她看到我臉上的淤青時，她還是忍不住關心，「元希，你怎麼了？」
我抓住她觸碰到我臉的手，滿心喜悅，然而我還是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昨天晚上，我和他打架了。」
她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說：「元希，以後你不要再這樣了，畢竟他是你的哥哥啊！他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
「好吧，我答應你，只是，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了。」
女孩兒不可思議的望著我：「你是什麼意思？」
我背對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聽見我說：「他快死了……」
她愣住了，盡可能的保持著笑：「元希，你胡說什麼呢！」
「我沒有胡說，他快死了。」
那麼一剎那，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她顫抖著問我：「元希，他……他在哪裡？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裡？」
教室裡，寥落的幾個人看著泣不成聲的她，不明所以。
我牽起她的手，領著她向醫院去。一路上，她不停的催促司機快點，而今的她，思想裡只有一個念頭，快，一定要見到他！
我沒有嫉妒，反而寬慰，或許是因為……我就要死了吧？
嗯。我本就該死。
我們到達的時候，哥哥裹著繃帶往外走，和女孩兒撞了個滿懷。
「澈！」她愣了半餉，轉而撲進他的懷抱，肆無忌憚的哭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她滿心的擔心，再見到他的那一刻化解，迸發成為幸福的眼淚。
「我好好的，你哭什麼？」他擁緊她，露出半個微笑。
「澈，你不要離開我，我是愛你的，我愛你！」
我愛你。
她說出了那個我一直在用心等卻怎麼也沒有等到的一句話。她說出來了，我聽到了，只是不是對我說的。就像她所說的，不是很好嗎？把她交給哥哥，我總該很放心了吧？
可是為什麼，心，還是被錐了樣的疼痛難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