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因為寒冷而有些刺鼻的味道。
「真好哇！」我吮吸著，倘若此時再下點雪那就更好了。
「卓兒，你高興嗎？」身邊的林園希忽然問我。
我被他這個問題嚇了一跳，轉身望著他，他瞇著眼看我，我本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他那雙幽綠的眼睛難得的一塵不染。
他平時喜歡「多愁敏感」，動不動就對我施以「哀怨」的目光，要是全國人民都知道有他這樣一個人存在而不去演戲，定然會哭的震天動地。
——「你快樂嗎？」
——「是啊，我很快樂！」
——「這就好，要快樂哦！」
記憶裡，迴響著一段這樣的對話，可是，我卻無論如何都記不起說話人的模樣，更不知道說話人的心情。我本來都忘卻了這樣的對話，然而一瞬間，卻又忽然記起。原來只是一直沒有忘記。
「嗯。我很快樂。」我說。
林元希的眼睛閃過一絲疑惑，然而卻馬上被一張笑臉取代：「好。這就好。」
好。這就好。
我閉上眼，北風刮過，吹散了掛在眼角的淚。
南溪卓，這是你最後一次脆弱。
我這樣警告我自己。
其實，我曾經無數次這樣警告我自己，但是每一次爬起來又跌倒，每一次跌倒，又爬起來，我始終沒有忘記過這樣一句話：
「只要身體活著，靈魂總會有活過來的一天。」
「哈嘍，你們好啊！」宇文萱小跑著過來，問道。
「好。很好。非常好。」林元希表現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想必宇文萱真的是習慣了這樣，沒有表現出一尷尬，反而一臉釋然，「一起出來玩啊？」
「是啊，你不會是想出來湊個熱鬧吧？」林元希搶走我的話頂她。
「不會啊！」她一臉傲然，迎上他的目光。
「宇文萱，你什麼時候敢跟我這樣說話了？！」
「元希！萱是我們的朋友，你不可以這樣對她說話，否則你也不要和我說話好了！」我狠狠地白了林元希一眼。
宇文萱識趣的走開了。
「那幹嗎總是那樣對她，他對你很好，你不知道嗎？」我責怪林元希，他反而笑著，「是啊，如果你能有他對我一般的好對我就好了。」
我啞然，一直以來，我確實沒有為他做過任何事情，一直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努力和執著著。
「不過，」他馬上補充，「我不在乎。這個世界上，我只想對一個人好，不在她怎麼樣對我。南溪卓，那個人就是你。」
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南溪卓。
「今天天氣這麼好，不如我們去海邊看看吧！」林元希建議，似乎知道我肯定會同意，他竟把我舉起來，拎著我轉了一個圈圈，搞得路人都用非一般的眼神看著我。
「唔，林元希，你放下我！」我尷尬地看著路人投給我的奇怪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喊。
他高興地放我下來。想不到林元希看起來不高大，還這麼有力氣，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責怪他：「拜託以後不要這樣，讓人看了多不好。」
「你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說罷帶著我奔跑，一路上無休止的奔跑。
風刮過臉面，有些唰臉，吹過耳邊，留下呼呼的響聲。這是他第幾次帶著我奔跑？
一路奔跑，一路遺忘。
人的本性，包括這世間萬物的本性，都是趨利避害。遺忘，就是利。
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應該是很長時間，跑到我再也沒有力氣，四肢酸痛喘息不得的時候，林元希終於放棄了再跑下去，看他那樣子也是夠戧了。可是，我們還沒有到海邊。
我抬起頭，看見滿眼的色彩。這是一片花田。十二月的花田。紅色白色粉色的一大片。還有一株幾乎落光了葉子的大榕樹，頹然立在中央。
我知道，這是猩猩木。聖誕節花。今天是聖誕節，在起床的時候我還記得，可是以後我竟然忘了。
「我本來想帶你去海邊，但是突然間想到了這裡，好久沒來了，還是這番景象。」
十二月，最後一個月份，漫山遍野的花欣欣向榮，我從不知道冬天還會有這樣的景象，從來沒想過，這個冬天，竟然是這麼的奇特，難忘……
我失聲的哭了起來。
「卓兒，你是感動嗎？」他攔起我，我能聽到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那是因為剛剛劇烈的運動的原因。
「謝謝。」我說。
林元希摀住我的嘴巴，柔聲在我耳邊低語，「說過了，不要和我說謝謝，更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我想聽你說愛我。」
我反抱住他，沒有答話，林元希也沒有再逼下去。我始終沒有忘記，一旦當我自己的時候，還會有個影子在眼前晃悠，讓我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