誦經的日子雖然太后萬般刁難,但還是過去了。
琉璃鬆了口氣,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了暖香閣。
日子過的飛快,深秋過後,冬天慢慢來了,紀國的冬天特別冷,到了呵氣成霜,連手都伸不出來的地步。
琉璃自十四歲那年之後,對冬天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也變得極其怕冷,所有早早就穿了厚重的棉衣,整日躲在暖香閣不出門,來躲避冬天。
饒是這般,還是冷的不行,琉璃呵呵氣,揉揉手心,祈禱冬天快快過去。
因著怕冷,玄墨特意批准她不用日日去向德妃請安,甚至月初的請安都可以不去,這恩寵,後宮之內,再無她人能夠比擬。
琉璃苦笑,哪怕是藉著太后之手懲罰自己,但還是恩寵依舊,她確實該感到榮幸。
雖得了批准,琉璃卻還是按例去長春宮德妃的住處請了安,最近宮裡很安分,爭寵的似乎也少了起來,見面說話綿裡藏針的也沒有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整日不出門,見不到這些令人煩躁的事情了。
整個世界彷彿就這樣突然安靜了下來,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的日子,如一潭死水般。
八王爺,說起來也有月餘未見到了吧……
越來越淡,到最後,都會變成記憶,這樣挺好的,不是麼?
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過安定的日子,就這樣了然無趣的度過餘生,似乎也不錯呢。
向德妃請安回來的時候,琉璃只覺得自己的腳凍得失去了直覺般,麻木的踩在地上,連疼痛感都失去了。
隱隱會想起,一年前的這個日子,她好像還在景陽宮裡,和那群剛剛的入宮的妃子們住在一起,偶爾聽聽一些妃子們的抱怨,偶爾和沈祈雨一起學學繡花。
然後,再後來,和孟媛媛三人一起放風箏,再然後,撿風箏的時候遇到了八王爺……再然後……再然後……
然而最後的最後,孟媛媛終於如願,靈魂飄出這壓抑窒息的皇宮,而沈祈雨,彼此間形同陌路,八王爺,他們此生除了離情蠱,再不會有交集。
如此,多好。
安然在宮裡度過餘生,恩寵也好,失寵也罷,守著日子,靜待安年。
這樣想起來,似乎也很不錯呢。
琉璃兀自笑出聲來,算起來,自己十七歲的生辰都還未過呢,竟然心態老到如此地步。
越來越接近深冬,氣溫也越來越低。
琉璃雖然在暖香閣躲了近一個冬天,卻不能再躲下去了。
過幾日,就是小年了。
這是一年裡的大節,舉國同慶,宮裡早就沉浸在一片喜慶中了,饒是她閉門不出,也擋不住殿外的歡快氣息。
所幸起了身,裹著厚厚的衣衫,但手腳還是冰涼,反倒是行動不大方便了,笨重的像只熊。
紀國的雪不多,一年也就一到兩場,所有現下也只是干冷干冷的。
琉璃走出殿門的時候,綠兒正和幾個別宮的小丫鬟一起說笑著貼門對。
琉璃饒有興趣的看了一會兒,倒是有趣的緊。
反倒是那幾個小丫鬟,見了她都嚇得大氣不敢出,慌忙請了安,一會就做鳥獸狀,散得無影無蹤。
琉璃微微失落的歎口氣,才覺得自己在他們心目中竟然是這般嚇人的。
身旁的玉兒並不可信,但卻不能把她換掉,換來新人不知深淺,還不如留下知根知底的玉兒來的好。
但是很多事情還是避過了她,剩個綠兒,卻還是隔著主僕的身份,怎麼也親近不了。
琉璃是那種天性淡薄的人,從不會主動交流示好,慢慢的,身旁連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都沒有。
呼出口氣,在空中凝成淡淡白色的霧氣,琉璃裹緊了衣服,轉身走回殿內。
才覺得自己的生活竟變得如此索然無味。
窩在軟榻上淺淺瞇了一會,直到玄墨下了早朝,才醒來。
玄墨隨意脫去朝服,溫柔的將她抱在懷中,溫暖隔著他的胸膛傳到她身上。
琉璃不覺向她靠近了些,玄墨握著她冰冷的手,微微不悅道,「明知自己怕冷,怎得還出去。」
明明是隔了層透明玻璃般得距離,但不點透,就還是如以往一般,他是君臨天下的王,他是她寵貫後宮的妃。
琉璃窩在他懷裡,這樣的體溫給她安全感,淡淡笑道,「臣妾只是出去看了一下,才發現外面竟然這麼熱鬧了。」
玄墨執起她的手,微微揉捏,不一會就回復了一些溫度,才滿意道,「有下人,你不必操勞。」
琉璃無奈,「臣妾知道,只是不想什麼都不做……」
玄墨摟緊了她,淡淡道,「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好好呆在暖香閣,朕會為愛妃佈置好一切。」
琉璃一怔,這才微微明白他的話,這……算是在軟禁她?
雖說是入了冬,因著天氣的關係,她變得愈加懶惰,但玄墨卻越來越遷就她,雖然她曾一度驚恐玄墨的目的,但後來索性發下心來,等著玄墨的裁製。
玄墨卻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地,一切照舊,反而寵她寵的越發的很。
直到玄墨回了寢殿,琉璃才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竟真是被軟禁了。
殿外兩尊無論何時都豎在那裡的侍衛並不只是擺設,哪怕只是想想出去轉轉,也只得到一句話,「婕妤娘娘請回,皇上吩咐了,婕妤娘娘身子不好,還是在暖香閣好好休養才是。」
碰了幾回釘子,琉璃無奈了,面對玄墨,因著微心虛,卻無法再開口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