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儈子手,所以從來沒有想過得到什麼。就連補償他都沒有資格。
那將近一八零的身子佇立在秋風中,有些許寒意,心卻沒有動搖。他背著她,幽幽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只是想遠遠地看著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最後一句,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
「你呢?」後面,她突然這樣問。
「我?」他苦笑了一陣,想起以前在公司的時候總是不經意地跑到趙昕柔的辦公室,悄悄地看著她,即使那時候她身邊已有了一個完美男人。
「我能怎麼樣呢。你好,我自然就好。」
或許,這樣和她說話。能聽不能看,讓他加倍地思念,亦加倍地痛苦。姚景文不想再繼續折騰,一咬牙,即拉開了車門。
「你……留下來吧。」她看緊那背影,突然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
姚景文渾身似乎躥過一股熱流,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她剛剛在留他嗎,是嗎!猛地轉過頭,就已見她清麗的身影通過田園處離去。他有些感動地看緊那個從來都讓他心動的背影,一扯嘴角,笑得跟一個純潔的小男孩似地。
「謝謝,謝謝你……昕柔……」
心口多個月來的悲涼終於被一洗而空,甚至此刻的初秋不再蕭瑟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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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一縷陽光剛照進來,二樓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了。凌以霜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卻見門口那傲然風度的身影佇立著,眼神裡閃著一丁點的溫柔。她一愣,坐了起來,蓬鬆的頭髮隨意地披在肩上,眼裡仍然帶著一點疲憊之意。
凌以霜下意識地別過頭,並未說話。黎昊川也對她冷漠的態度見慣不慣,眼裡的寵溺卻未減半分。
「準備一下,我帶你去巴黎。」他繞過瑰麗的大床,直接親暱地整理著她的髮絲,將那縷烏黑的髮絲推到耳後。這樣看著她明亮的五官,也覺得爽朗多了。
「巴黎」兩個字無非在她心口錘上一記。這麼遠的地方,她從來沒有想過與他單獨共處。多日來,她已愈發地安靜,有時候一天下來甚至說不到一句話。黎昊川倒希望她像從前那一副小刺蝟的模樣,對也嚷,不對也嚷。那時候的她,有生命力多了……
她終究低下頭,沒有說話。
黎昊川岑冷的嘴角動了動,有些苦澀,可還是溺愛地笑著:「你換一下衣服,換好了叫我。」說完,就不再留戀地走出房門,甚至帶上門。
凌以霜木然地盯著那扇門好久,嚥了嚥口水,拿起衣服直接往洗手間走去。
半晌,才見那門一拉開。她已身著一襲純白色的休閒及膝裙,烏黑如瀑布的髮絲被她隨意一挽,成了俏麗的小馬尾。車禍後,她似乎很喜歡白色。每次見到她在陽台邊抱著膝,安靜地看著夜空,心就為之一痛。多害怕她就這樣變成了天邊那白雲,永遠地消失在他生命裡……
「霜兒真漂亮。」黎昊川打從心底地讚歎道,順勢抬起手,欲握上她的手。
然而她一縮,直接淡然地走下樓梯,權當他是無色無味的空氣。黎昊川盯著空空如也的手,心裡的那根弦越拉越緊,酸楚交織在心頭處,沒有一個發洩處。
車子緩緩地朝機場駛去……
凌以霜安靜地看向窗外的風景,與世隔絕地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黎昊川知道她不願意說話,於是在膝上用著手提電腦,偶爾看看文件,處理公司的事。
「安森,幫我安排和姚總見一面,商討一下宣傳事宜。還有,取消後天五點半的會議,推到下個星期。我有重要的事兒要公佈。你看著辦!」
他幽幽地吩咐,再一翻文件,那時手機又不適時地響起。
「嗯。溫先生嗎?我們的飯局或許要稍微推後了,就下個月吧。日期您決定,好。就這樣……」
一路到機場,他的電話鈴聲不知道響了多少回。凌以霜終於把視線抽出來,斜睨著他辦公的模樣,心裡那異樣的情緒不斷地作祟著。既然這麼忙,還陪她來巴黎做什麼?只是在見到他一臉的認真,倒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抵達機場之時,已是下午兩點。司機把行李交到黎昊川的手上後,意外地沒有跟上。甚至沒有一個保鏢、助理,這趟巴黎之行彷彿只有他們兩個而已。凌以霜看著他手上沉重的兩個行李,雙眼眨了眨,她知道其中一個是自己的。
黎昊川似乎也看穿她心裡所想,微笑道:「就我們兩個,我知道你不喜歡一大堆人跟著……」
凌以霜的心裡著實是有些動容了。這些日子來他不斷地寵著她,即使她不說話,不吃東西,甚至發脾氣亂丟東西,他臉上的表情終究沒變,總是耐心地笑笑。就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
她有些懵了,他不是皇廷最高的那個執行者嗎。為什麼整個人面對她時,要這樣卑微地討好?
黎昊川全程拿著兩個LV行李袋,到了頭等艙時,也讓她自由選位。她喜歡坐靠窗的,他就坐在一側;她不發一言,他就處理自己的事。直到飛機起飛之時,她都是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黎總,您的紅酒。」
「嗯。」黎昊川睨了空姐一眼,隨意地應了一聲。可發現她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他一挑眉,剛想問些什麼,空姐已笑得傾國傾城道:
「今天能見到黎總,真是好開心。黎總您……可以幫我簽個名嗎?」那雙上了湖藍色眼影的眸子褶褶生輝地閃耀著,對黎昊川的愛慕之情頃刻悉數流露。
【八點再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