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那雙眼潛藏的怒意在酒精的催化下,緩緩地歸為平靜,此時反倒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悲痛浸滿心頭。一隻手發疼地捂著太陽穴,似是不在期待那個答案。純粹是在這個安靜的氛圍裡,想說說話而已。
「少爺,這是少夫人佈置的。」
她說話間,身子亦跟著哆嗦。在醉醺醺的男人跟前,不得不提一分的防備與膽量。
那雙琥鉑色的瞳孔裡的渙散直接凝成一個專注點,憤恨地盯緊滿屋的氣球,有那麼一種利器往心口處擦過。無色無味,卻很疼,漸漸地憋成了壓抑的怒氣。
「她把黎園搞成這樣做什麼!給我撕下來!!」
「不要!!!」
制止聲冷不防地在寂寥的空間裡如一記悶雷響起。隨之就是那瑟瑟縮縮的身影,盯緊自家少爺,欲哭無淚。
「那是少夫人費了一整天的心思做的,她放了好多心血。甚至大清早就到超市買東買西。少爺您別糟蹋了夫人的一份心意,她也是為了您啊……」
黎昊川不想說話,雙唇抿緊,沒有半點的妥協。
小芸的底氣都用盡了,想起凌以霜早上倔強的模樣兒心尖就一陣疼。她緩緩地來到黎昊川跟前,兀自開口道:
「少爺,您今天生日,就放了夫人一馬吧。」
一句話,即刻驅散了先前的震鄂、憤怒、甚至酒精作祟的過昂情緒。他瞳孔劇縮,環顧四周那一霎那,心終究顫了一下。七彩的球,家家酒的綵帶仍然在晚風中端莊華貴地飄揚,有幾縷墜落,卻仍然柔美典雅。
有些光芒,在黑暗中愈加地燦爛耀眼刺目;猶如被刷新的黎園首次不如記憶中的寂寥與蕭瑟,在他眼中卻形成了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痛……
他閉上雙眸,情緒驟然沉澱;不夜城裡她受傷的小臉飄過腦海,就那麼地一點掠過心坎,卻激起驚天駭浪。
幽幽地張開雙眸時,幾乎帶著一點恐懼的嗓音問:「少夫人呢?」
是或不是,即是一念之差;然而,他驚覺自己有些畏縮了。不在,他又當如何?像先前一樣出動大批人馬將她招回來?
「在樓上睡了。」
她在……她仍然在……
小芸還未表達,就見一縷亮光從眼前飛逝,再回神時已不見他倨傲的身影。他,是往二樓的方向離去。方管家只是輕歎了一聲,睡眼朦朧地看著壁鐘。半夜一點了,遲來的生日竟也這樣傷人心。
二樓的房間。
很安靜,安靜得似乎能聽到她嬌弱的呼吸聲。胸口平靜地一起一伏著,睫毛微垂,落著的卻是兩行淚珠,蔓延至兩邊的髮髻,空守一個人的悲傷。雙腿興許因為害怕,稍稍蜷縮了起來,如同流落街頭的小貓咪此般可憐兮兮。
一隻手,抬起,情不自禁地擦掉滿臉的淚水……低顫的哀歎聲空蕩地迴旋,手觸及肌膚之處,一點點的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夢中的人兒似乎輕顫了一會兒,朦朧地睜開睡眼,倏地盈滿驟然巨湧的恨意。
「醒了。」一句話,淡淡的陳訴,卻隱約聽得出壓抑之中的懊惱。
「滾……」凌以霜將他的胸膛推出了一肘之距,雙眸的恨意頓生。
然而,尚未尖叫卻已由他反攻為主。霎那間,柔軟的軀體已經鑲入懷抱,甚至暖意爬上心坎,彷彿在慰藉那受傷的心靈。
「走、開!!!」她終於像小野獸地推開那火熱的胸膛,未作思想已「啪!!」一聲響起……回神的時候,才發現他那好看的輪廓上已然印上五指掌。力道之中,還讓臉頰隱約滲出一點血絲。
她彆扭地別過頭,恐懼他的報復,卻忍受不了心中的恥辱!
黎昊川看緊她,臉上的疼痛竟不及心裡的痛。那嘴角漠然地滲出一點安慰的弧度,他雙手冷不防地伸出,攬緊了那柳腰,隔著衣衫摩挲著那冰冷的軀體。
「這樣被打,也挺好……」他的頭擱在脖頸處,喃喃地微笑著。眼眸中那點銳利光魔未減,酒意早已遁入千里之外。
凌以霜或許沒有料到他的平靜,甚至一點兒也不怪自己。明明幾個小時前,他渾身是戾氣與恨意,恨不得下一秒親自掏槍將她解決!
「你什麼意思。」
她淡漠地抬頭,裡面的恨意一下子刺傷了他的眸子。
「我今天生日。」他看著她,眸中似乎帶著一點晶瑩。凌以霜以為自己眼花了,可那星辰般的雙瞳確實冒著不該有的濕意。
「你生日?所以呢?三更半夜找不到女人,找個冒牌老婆慶祝?這樣也挺好?」
一句句的毫不留情,聲聲地落入耳裡。此時此刻,再多的甜言蜜語也填補不了心裡的窟窿。她雙眼裡的憤怒已然化為淡漠的不在乎。他的心尖顫了一下,極不喜歡她的冷漠,彷彿他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
「別這樣和我說話。」多少怒氣,卻終究落成了這一句話。他害怕這樣的她。
「我不是有意傷害你,別生氣好嗎?」
凌以霜冷笑,扇了一巴掌再給糖果吃,世界上還有誰比他更無恥?
「你不走是吧,我走。」她冷冷地揪了一眼他臉上的錯愕,在他未防備之時,跳下了地板直接往門口離去。門一拉開,冷風即刻侵入四肢八骸;腦袋一陣昏眩。她深呼了一口氣,閉上雙眼往外步去。
【更新完畢,明天早上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