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平安神色呆滯地搖頭,「我們拖欠醫藥費,醫生應該不會來的,說不定過一會兒還要哄我們走。不要緊,過些時候我媽自己會緩醒。」「這怎麼行?!再怎麼樣,醫生也不能見死不救。」董玉樂往外就走。不是打算趁機脫逃吧?。樂平安似乎猛地轉過彎來,想明白還有董玉樂這麼一個救星可以求助,她奔到他身前,跪下去,「玉樂,我求求你,你幫幫我吧,你要我幹什麼都行,我這一輩子全由你做主,只要救救我媽!」十萬塊換取一個長期情人,這一次性投資大發點兒,不過,從長遠利益來看,也不是不划算,還可以要樂平安掙錢來還債的,董玉樂下定決心,「好的,我會竭盡全力。先喊醫生過來把阿姨救醒。」
樂平安卻拽起董玉樂向醫院外面走,「不。先取錢交費,醫生見到錢才會管我媽。」這話好像很有道理。這話其實很沒有道理,人暈死在那裡,醫院哪裡有等不及這一會兒,不救一下人,而先收錢的,否則太過頭吧。
董玉樂先取出五萬交給樂平安,醫院方面要的底線就是這些,這樣便可以動手術。至於其他的五六萬,董玉樂本身也沒有那麼多現金,還需要借一點兒錢,手術當中或者過後補齊應該都是可以的,不用急於一時。而且,他還得仔細考慮一下,以後的錢,有沒有必要也由他管出。
被韓笑柳等一夥人訛去6千,自己平常再花點兒,給過樂平安5萬,董玉樂私人小金庫裡還剩下4萬塊錢,離11萬的治療費還差2萬。怎麼辦呢?董玉樂的工資全部交家,不交也不行啊,工資卡在應慧巧手裡攥著呢,有時候還得再額外補奉出差費,再說,那些錢確實只夠比較寬裕一些的家用,別的方面實在供給不上。看來只有先向公司裡或者同事們借借。咦?董玉樂認同給樂平安她媽出錢看病?是呀,這傾囊相贈,董玉樂也經過一番痛苦的思想鬥爭,那是錢呀,不是1百萬一張的冥幣,還是他的全部家底哩,並且更有借債。一方面他用情於樂平安,另一方面再狠毒的人,同情心還是有一點點的,更何況他從小就體驗過窮苦人家的生計艱難。不要認為這些是借口,樂平安用自己的一生作過許諾,一個外貌與心靈同樣再美好不過的女子,還有,自從他給她五萬塊讓她交住院費,她便改口叫他老公,並且說無論以後對她好與不好,她都是他的人,使得董玉樂不會不下定決心。
董玉樂先接到的是應慧巧的電話,「玉樂,這些天你怎麼很少回家,也不打電話說一聲,有什麼事嗎?」她實在坐不住,必須得問問。交過出差補助的費用,董玉樂是振振有詞的,「不就出個差麼,你不是也想讓我節省些花消,再說一出差,累得我連句話也不想說,倒在床上就能夠立馬入睡。反正按出差天數,拿到出差的錢就得,你說呢?」「也是。別忙壞自己,注意身體,多吃點好的補補,不要太心疼錢。」明明是應慧巧自己小氣,她當然要全心全意關懷自己丈夫,跟董玉樂好好過日子,他就是她的天,如果沒有他,她的天真的會蹋的,而且還有她的真實情感在裡面,要不,她怎麼可能一直穩居董太的位置。包括孩子,也是他們廝守一生的一個重要因素。反正,無論如何,沒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應慧巧永遠都是董玉樂的妻子。
「平安,我湊齊了診療費,今天下班以後送到醫院裡去吧。」董玉樂是自豪的,男人麼,有錢就是可以威風一下。「太好了。」電話那頭的樂平安興奮異常,「老公,你對我和我媽真好,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我們祖墳上都冒青煙。我媽的手術做得也很成功,再調養和觀察幾天,很快就可以出院。你忙嗎?你要是忙,我自己去你們公司拿錢就行,不用你親自跑一趟。」「沒事。我們醫院裡見吧,自從阿姨住院,上次送你去匆匆匆忙忙見見,我直到現在還再沒有露過面呢,這樣不大好,出院前怎麼也得再看望看望,今天順便專程看阿姨一次。」「送佛送到西」,送錢送到眼前,董玉樂要好人做到底,他也很想念樂平安。「好吧,也行。」樂平安答應得有點含糊,不過還是應下。
「平安,這幾天你很忙嗎?怎麼見你比較難?」就連通個電話,董玉樂都覺得樂平安是急匆匆的,心不在焉。「我媽需要錢,我得多打一份工。」這樣的理由再充分不過。「錢咱湊得夠。別太著急,別累壞自己,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我和你媽都離不開你。」董玉樂好言勸慰,情話連篇。「好的。放心吧,老公,我會注意的。先掛了。」樂平安不由分說掛斷電話。當然了,誰還會對釣到手裡的魚浪費更多心思,再收下這一次錢,搾乾董玉樂能夠支付得起的所有,就應該考慮收手甩人什麼的,更何況還得騰出功夫抓別的大魚。董玉樂總是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可是又實在無法確信,只好認定自己胡思亂想,小心得過了份。
要看病人,特別是長輩人,最好趁早,別太晚,董玉樂特意從單位上早走一個多小時,只要不讓上邊的頭頭注意到,就沒有什麼。他又帶上好幾樣水果,和一些打包盒裝飯菜。
來到原先樂平安她媽住的病房門,董玉樂剛要敲門,卻聽到裡面傳來痛哭和說話聲,是樂平安母女,「陳先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媽,我媽病得這麼嚴重,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成,你幫幫我吧,你讓我幹什麼都行,我這一輩子全是你的,只要你肯救我媽。」這是怎麼回事?樂平安她媽手術什麼的不都做完了,錢都由自己出過,怎麼再次病重的?沒有聽說呀。她有幾個媽?董玉樂不理解。「不就十幾萬塊錢麼,小意思,平安只管給我生個兒子,再多我也拿得出來。走,取錢去。」肯定是那位被稱作陳先生在說話。
病房的門從裡面打開,樂平安和那位「陳先生」手挽手走出來,她的臉上還掛有淚珠。那位陳先生長得好醜,好像個暴發戶,不過,意氣風發的,一看就是有錢的主。看見董玉樂就站在門外,樂平安驚惶失措,沒想到今天他來得這麼早,不過她很快恢復常態,就當作不認識一樣,從他身邊走過去,十幾萬,就是比6萬錢多,出錢少的要往後面放一放。
董玉樂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進到病房裡責問樂平安她媽,「這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你問樂平安。」樂平安她媽理虧,話說得結結巴巴的,整個身子直向後面牆上躲靠。董玉樂還是弄不清楚,卻幾乎可以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玩弄,「你們母女怎麼可以——」
話還沒有說完,有個中年男人從外面攙扶進來一位老太太,「媽,您慢點。」董玉樂不知所措,這是單人病房,怎麼還會了出現別人?攙扶老太太進門的男人更是驚疑,「張嫂,你怎麼躺在我媽病床上?這個男的是誰?你兒子?長得夠帥氣的,真看不出來。」樂平安她媽,不,那個被叫做張嫂的人,趕緊下床,撣撣被褥,恭敬地說:「王姨,您快躺下。您怎麼想起提前回醫院?」老太太倒是很和藹,笑道:「你建議,我就回家去看看。孩子家人多,鬧得慌,老去老去的,也沒多少意思,還不如我和你在一塊清靜,樂呵。」兩個人把老太太扶到床上躺好。「這是哪一位?你家還有這麼好的孩子?好啊。」老太太點指董玉樂問張嫂。
面對自己老僱主詢問,面對董玉樂的詰責,張嫂不得不實話實說:「他不是我們家親戚,他叫董玉樂。那個董先生,我在這家醫院裡作看護有好幾年,我和樂平安只是租住在一起,除此之外我和她並沒有任何關係,都是她雇我這麼幹的,說每成事一個人就給我一千塊,我只掙這個錢,別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原來真是碰到騙子!董玉樂立刻折回樂平安的租住地等她回家,要聽聽她的解釋。晚上,樂平安回來,她的話是:「張姨確實不是我媽。我只是試試你對我是否真心而已。分什麼你的我的,我們結婚以後,錢還不都是我們倆的。」她對他也是動了些真心。「那個陳先生呢?!」董玉樂怒不可遏,上當受騙的滋味難以言喻,樂平安的美好形象在他腦子裡一下子蕩然無存。「我是騙他的錢。這個世道,沒錢成麼,靠我干文員那每月兩千塊的收入,什麼時候是個頭。我現在已經攢夠買房子的錢,我們住自己的大房子去,我們結婚吧,老公。」這一次樂平安對董玉樂說的是實在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