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宮,宮前有大片的蓮花環繞,清香四溢,因得其名,現下乃是十月底,蓮池之中早已沒有蓮花綻放,連碧綠的荷葉都難以看見,有些蕭條的蓮塘,讓人心生淒涼之意。
自先帝寵愛的妃子,蓮妃去世之後,蓮香宮一直空著的,無人居住。先帝對蓮妃用情極深,再其去世之後便大病了一場,六年之後追隨蓮妃而去。蓮香宮自十三年前那次大火之後,先帝命人重新修葺,重修之後的蓮香宮亦如從前,蓮妃卻只在此居住半年後便因疾去世。先帝對外宣稱如此,可這其中的緣由卻只有知情的幾人知曉。
先帝的結拜兄弟,大哥木逸清,三弟秦子楠,好友上官宣,每到夏日蓮花綻放之時便會來此小聚,以此來悼念故人,蓮香宮亦只有在那時才會有幾分生氣,平日裡都是空蕩蕩的,除卻幾名打掃的宮女進出之外,便只有蕭若雨會偶爾過來小憩。
因此,當溫曄聽見蕭若雨讓其帶泠雪去蓮香宮之時,不免微感震驚,卻又極力掩飾著,不敢表露出來,可他心裡卻明白一點,蕭若雨對泠雪的感情,想來不會比他淺,看著他狠狠的甩了蕭紫涵一巴掌之時,他更加肯定蕭若雨是喜歡泠雪的,在滿心痛楚之時,又不免生出一絲擔憂。
溫曄將泠雪輕輕的放在臥榻之上,看著她紅得發燙的面容,心中滿是疼惜,也不知公主是發了什麼瘋,竟會這般對她,她堂堂一個公主,犯不著與泠雪動氣,可她為何這般,他實在想不通。
上官宣本就是極聰明之人,他詫異蕭若雨會將泠雪交予溫曄,還對他叮囑了一番,可他現下看見溫曄滿臉疼惜之色,雙眸緊盯在泠雪身上,他似乎又明白了一點,溫曄喜歡泠雪。
上官宣暗歎一聲,若雨何時會做這樣的事情,不是口口聲聲說他喜歡的人便會抓住不放麼,怎麼這會兒竟變了,難道說他對泠雪沒有情可言?可為何會為了泠雪打蕭紫涵?他似乎又有些迷惑了。
溫曄轉過身來,看著上官宣,恭敬的說道:「勞煩國師了。」
上官宣輕笑一下:「泠雪乃是國師府裡的人,你不用說我也會救治她的,絕不會讓她有事的。」
溫曄鄭重的點點頭,走到一旁,上官宣上前一步,俯下身去看了看泠雪面頰,又探手一摸,滾燙滾燙的,拉出她的手,輕搭在上,脈搏極弱,暗歎一聲,怎麼這丫頭竟也有寒症?天一冷,比旁人穿得多,只道是比旁人怕冷了幾分,卻不想是身子太虛的緣故,真是個傻丫頭,竟不告訴旁人,如若早些知曉,便可以早些調理了,現在這般下來,只怕又該重了幾分。
溫曄見上官宣神色凝重,再看看泠雪,心下一涼,只道是泠雪的傷勢極重,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小心的輕聲問道:「國師,泠雪的傷勢如何?」
上官宣微皺眉,面色凝重,唇微閉,不語,手依舊搭在泠雪的手臂之上,收手,看向泠雪的面龐,也不知被人打了多少下,臉竟紅腫成這樣,女子最金貴面貌,日後莫要留下什麼印跡才好。
溫曄站在一旁,一顆心高高的懸著,擔憂不已,時不時的看看泠雪,又時不時的轉眼看看上官宣,看著他平靜的面容,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上官宣醫術高明,當今怕是沒幾人能及,可泠雪那虛弱的模樣,卻又讓他忐忑不安。
少頃,上官宣才輕聲說道:「傷得不重,主要都在臉上,宮中有上好的藥膏,塗抹之後,慢慢的應該會消腫,只是她燒得厲害,再加上她身子極虛,也不知能不能退燒,如若不能,只怕性命堪憂。」
溫曄心下一動,身子微顫了一下,顫著聲音輕聲問道:「國師的意思是如果高燒不退,泠雪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上官宣面色嚴肅的的點點頭。
「老師醫術高明,總不會告訴我這點傷都難住你了吧?」蕭若雨聞得此言,快步走到上官宣面前,嘴角微揚,一抹淡笑,透著絲絲苦澀,泛著絲絲擔憂。
溫曄與上官宣同時轉過頭來看他,見他衣衫盡濕,髮絲微顯凌亂,嘴角雖含一抹笑意,雙眸中卻是掩不住的絲絲擔憂之情,溫曄本是複雜的心又變得凌亂不堪,微垂下眼眸,恭敬的行禮:「卑職叩見皇上。」
蕭若雨一揮手,淡聲道:「何需如此多禮,又沒有旁人在。」
溫曄尚未答話,上官宣就開口問道:「怎麼弄得一身濕?莫不是外面下雨了?」蕭若雨輕點頭,上官宣略帶責備的說道:「既是如此,也該拿把傘的,天氣本就有些冷,要是染了風寒怎麼辦?不要仗著自己現在年輕就不注意這些,日後落下什麼病根可就難治了。」
蕭若雨輕笑道:「我知道了,下次注意便是,老師今日倒是囉嗦了些。」上官宣微愣,橫了他一眼,蕭若雨不以為然,斂了笑意,問道:「老師剛才說泠雪病得很嚴重,現在裡可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趕緊想辦法診治泠雪才是真的。」
上官宣道:「這個我心裡有底,你且莫急,急也是急不來的。」
蕭若雨看著他吶吶不語,上官宣到底還是瞭解他的。
溫曄心知有上官宣與蕭若雨在此,他們定然是不會對泠雪置之不理的,也不多話,也因他不敢插話,靜靜的站在一旁,眼睛一刻也未離開泠雪,滿心擔憂的看著她。
上官宣又道:「我先開個方子,你命寧兒過來招呼著,再叫兩個宮女過來煎藥,先喝了藥看看,如果能退燒,大抵就該沒事,先退燒日後再慢慢調理治療她身上的寒症。」
蕭若雨輕點頭,轉眼看向溫曄:「麻煩溫統領走一趟,拿著上官老師的方子去太醫院取藥,直接在那兒命人將藥煎好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