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又想起那日在皇宮之中,泠雪看見溫曄之後,便追了上去,可溫曄卻是一臉冷漠的堅定的說不認識泠雪,泠雪滿眼的委屈與痛楚,刻在他眼中,那般的清楚。
他們倆該算是什麼關係呢?君臣?抑或是情敵?兩個人竟同時喜歡上了同一個女人,而身為帝王的他,在泠雪心中的地位終究不及這個青梅竹馬的溫曄,有時,他竟生出一種荒誕的念頭,他竟想與溫曄調換一個位子,他不是後遇到泠雪之人,而是泠雪在孤寂無助之時出手相助之人,是她青梅竹馬之人。
記得他自己曾信誓旦旦的說過,如果他喜歡一個人,他便會義無反顧,如他父皇一般,緊緊的抓住,可他有一點不會像他父皇那樣,他要護得她周全,不會讓她像他母妃那樣,遭受那麼多的苦難,或許,喜歡一個人,不是佔有,而是看著她幸福開心便已足夠,他已然心滿意足。
這個念頭又是什麼時候生出的呢?他似乎變了呢!
溫曄微凜,原來蕭若雨他什麼都知道了,泠雪竟將這些往事告訴了他,他們竟可以如此交心?喟歎,心下湧起一股嫉妒之意,他與泠雪雖已和好,解除了誤會,可他們之間卻已不復當初,有什麼隔在他們中間,他看不到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究竟是誰變了呢?
「是,卑職知道了,」輕聲回了一句。
蕭若雨轉身,看著他,他們朝夕相對,今日卻是愣愣的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想告訴溫曄,他心裡的想法,他想叮囑溫曄一句,可又覺得似乎有些多餘,暗暗的歎息著,深邃的眼眸中裝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
溫曄靜靜的站在他面前,見蕭若雨眼神複雜的看著他,謹慎的問道:「不知皇上找卑職來此所為何事?」
手緊握,平定心神,該說的話還是得說的,該面對的事情還是該面對的,既然是她的選擇,他就應該尊重不是嗎?
「朕只有一句話想說,還請溫統領日後好生照顧泠雪,莫讓她受到傷害才是,上次那樣的事情,朕不希望再發生,亦不希望看到泠雪因此而落淚。」
認識她這麼久,她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很堅強的,總是以笑對人,如春風的輕柔笑容,如陽光的暖煦笑容,可那次她看著溫曄懷中的女人哭了,落淚無聲,卻浸濕了他的衣衫,看著她眼中的淚水,他心疼了。
溫曄愣怔的看著他,一絲驚訝,幾分疑惑,原來他想說的話竟是讓他好好照顧泠雪,他就是為了叮囑他這句話,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對著一個身份低微的男子說這樣的話,而且言語中的還是他喜歡的女子,似乎太不可思議了,可他相信,從蕭若雨的臉上看到了幾分認真,看到了真誠,亦看到了一絲痛楚。
「是,皇上放心,卑職定會好好照顧泠雪的,不會讓她傷心難過的。」
堅定有力的答道,是對他的回答,亦是一種信念,這本不是蕭若雨這樣命令叮囑他,他就不會這樣做的,在他心中,他一直都在小心的維護著泠雪,不讓她受到傷害,他們又哪裡知道呢。
蕭若雨的嘴角牽起一個自嘲的笑容,笑得極其苦澀,瞬間便隱去,只餘一個淡淡的笑容:「你在宮裡當差也有三年了,朕看得出來,你是個好人,泠雪跟著你,朕也放心,你既已答應好生待她,便記住今日的承諾,切莫辜負她。」
「卑職記住了,」鄭重的答道,心卻是一緊,手緊緊的攥緊。
蕭若雨復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斂去笑容,面色嚴肅:「你既已答應朕了,朕便相信你,朕還有一句話要送與你。」
溫曄看著他面上已經斂去的笑意,神色肅穆,將要說出口的話似乎比剛才的話還要重要一些,微鎖的眉頭,眉宇間是天子不露自威的氣質,深邃的雙眸之中一片漆黑,看不出情緒的波動。
「請皇上賜教。」
「你若真心喜歡泠雪,有些事情你還是該注意的,進去容易出來便難了,別到時候牽扯上身邊之人,給旁人造成傷害。」
話說得極其隱諱,卻也不知溫曄是否能懂,不過想來他應該是明白其中的深意的,這個亂局,他竟然已經身在其中,如若極早抽身,或許還來得及,如若他聽不懂這話裡的意思,或者是不願意抽身離開,他亦無法,畢竟他已經提醒過他了,該說的他已經說了。
溫曄一凜,心下一震,眼帶驚訝的看著蕭若雨,瞬即隱沒下去,恢復平靜,心中卻是隱隱透著擔憂,手上竟是冷汗涔涔。
他微震的神色落入蕭若雨的眼中,他心下瞭然,忽又露出一抹笑意,說道:「既然明白,那就不用再多說了,你好好思量思量,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怎麼做。」
溫曄低垂著眼眸,曠世無雙的少年天子果然名不虛傳,看到他所知曉的事情遠在梅琳所料之上,蕭若雨的話似在警告他,警告他切莫玩火自焚,傷及無辜,他懂,他都明白,可他想抽身也不行,他是身不由己。
「公子,原來你在這兒,害我好找,」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
蕭若雨循聲看過去,就看見泠雪笑意吟吟的朝這邊走過來,溫曄亦轉過頭去看,泠雪微一驚,隨即又笑了起來。
「溫大哥怎麼也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呢,下次來的時候應該事先知會一聲,如果我不在這兒怎麼辦,豈不是撲了個空,白走一趟,」泠雪笑嘻嘻的自顧自話道。
蕭若雨微震,白璧無瑕的面容上漾著溫和的笑意:「故人相見就是不一般,話也多了幾分,得了,你們有事聊我就不打擾了,我回府找木伯伯聊聊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