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潯安多雨水,還帶著絲絲的寒意,胸口隱隱作痛,卻不想去理會,獨自站在廊簷之下,負手而立,雙手交握,不自覺的摩梭著,像是以此來緩解他心內的煩躁。
那一樹潔白的梨花任風雨吹打,殘落了一地,讓人看了不免心生幾分傷感之意,好花不長留,好景不常在,亦如這平靜的局面之下凸現的暗波,既然敵已動,他又怎能坐以待斃,只是這一池水太過於渾濁了,看不分明,絲絲縷縷牽扯不清,該是將這些理清,弄得分明的時候了。
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才剛到潯安就遇上了刺客,還差點丟了性命,看來這些人對他的行程是瞭如指掌,終究是他自己大意了。
雨水緩緩的從屋簷流下,滴落在平地之上,寒風吹過,不覺得冷,只覺得頭腦清醒了幾分,此刻的他正需要好好冷靜,他這一劍不是白挨的,遲早他要還回去。
俊朗的面容浮現一抹狠厲之色,如深潭的雙眸露出一絲戾氣,隱隱透著殺氣,在他臨行之前,上官宣曾經為他算了一卦,說是此行兇險但會得貴人相助而得以化險為夷。上官宣有神算子之稱,這一卦算得當真準。
「皇上,」一個身著藏青色長衫的男子,手持佩劍,單膝跪地,低垂了頭,恭敬的行禮,「卑職護駕來遲,讓皇上受驚了,請皇上處罰。」
蕭若雨卻是立而不動,嘴角浮現一抹笑意,看著那一地的梨花,復又抬頭看了看那空落落的枝丫,零落的綴著幾朵殘敗的花朵,蒼白的顏色顯得那般的蕭索,頗有些淒涼之色,面帶惋惜的神情,淡淡道:「這好好的梨花竟是被這一場風雨給糟蹋了,落花飄零,可惜,可惜得很。」
謝祁沒有做聲,恭敬的立在一旁,聽著蕭若雨這話,心內卻有些惶惑不安,他是懂非懂,不甚明瞭,感覺蕭若雨是在說花,卻又像是在言其他。面色嚴肅的看著一身紫色長衫的蕭若雨,恭候著他示下。
寒風呼呼的吹著,帶起梨花翻飛,卻是被淅瀝的雨水打落,殘敗的花落了一地,蕭瑟淒迷。
兩人就這般僵持著,蕭若雨不說話,謝祁也不做聲,依舊半跪著,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靴面,如這黑夜一般的漆黑。
「你起來吧,」半晌,蕭若雨淡聲道,「這事也不能怪你,朕恕你無罪。」
謝祁應聲而起:「謝皇上。」
「依你看這些人會是誰派來的?」蕭若雨依舊靜立不動,負手不自覺的輕輕摩梭著,心內卻是百轉千回。
「這些人行動迅速一致,武功高強,出手狠辣,常聽說有些有權勢之人暗地裡養著一批暗人,專門用來刺殺的,只是這些人大多是暗地裡做事,不會像這般明目張膽的行刺,」謝祁頓了頓,「皇上今日所遇之刺客,在被人擒住之後就吞了含在嘴裡的毒藥自盡,依這種做法來看,這些殺手極有可能就是那些專門負責刺殺的暗人,卑職沒用,竟不能活捉一個刺客,從那些刺客的口中套出話來,請皇上恕罪。」說完,又跪下了。
蕭若雨俊朗的面容之上透著一絲寒氣,面色冷了下來,眉頭微皺,手不自覺的摩梭得更快了,少頃,從背後伸出右手,直甚至了廊簷之外,雨點趁勢落了下來,落在了他白皙修長的手掌之上,剛一觸及手掌,一股清涼襲上心頭,卻是讓他靜了幾分,縮回手來,輕輕的摩梭著手中的水珠。
「起來吧,這事千萬別張揚出去,不得讓任何人知道,」依舊是淡淡的語氣,卻多了幾分威嚴。
「是,皇上,」謝祁堅定的應了一聲,站起身來。
寒風絲絲襲來,謝祁冷得打了個寒顫,看著面前衣衫單薄的蕭若雨,關切的輕聲說道:「皇上,夜深了,天也越發的涼了,您還是回屋歇著吧,免得感染風寒,更何況皇上您還有傷在身,更應該保重身子才是。」
蕭若雨知他關心他,對著他輕笑了一下:「朕沒事,對了,明日給七皇叔遞個帖子去,朕想見見他。」
「是,」謝祁回道。
「你先下去吧。」
謝祁應了一聲,對著他行禮告退,緩緩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