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微皺,起身想要去給他尋一個大夫,卻被他一把抓住,他沉聲道:「不可,那些人現在定在四處尋我,方才看見你帶我逃走,你就這麼冒冒然的出去,還請大夫來這偏僻荒涼之地,如若被他們撞見,定會懷疑你,恐怕沒多久就會找到這裡來。」
泠雪聽著他所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剛才她就那樣拉著他離開,指不定已經被那些人盯上了,她復又頓了下來,平視著他,關切的說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凝視著面前的這個少女,身著水色群衫,顏色不復最初的色彩,不知道是不是穿得久了,以至於褪色了,而顯得有些陳舊,鵝蛋形的臉龐,皮膚微黃,眉毛濃粗而略顯雜亂,眼睛卻是明亮靈動,透著一股靈氣,嘴唇小巧玲瓏,這副容顏稱不上絕色,更稱不上清秀,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小丫鬟而已。
泠雪看著滿臉灰土的他,深邃的雙眸如深潭,猜不透他在想著什麼,濃黑的劍眉,挺立的鼻樑,微薄的雙唇,如若除盡這一臉的塵土,該是一個俊俏男子吧。她在心裡這麼想著,忽又暗罵了一句,自己何時變得這般了。
見他盯著自己未出聲,瞧見他用手摀住的傷口,忙是開口打破了這一絲靜謐:「公子,我看我還是幫你先包紮一下傷口。」
他抬頭看了看她,眼中帶著焦急關切的神色,他輕笑道:「無妨,這點小傷我自己會應付。」
說完,伸手從衣服之中取出一個繪有梅花的小瓷瓶,放在右手旁邊,解開自己的上衣,嘶的一聲將衣服扯了開來,露出白皙的皮膚,那緊貼傷口的衣服撕扯著他的皮肉,疼得他低呼了一聲,泠雪看得心驚,那不知道被什麼打傷的傷口,看起來極深一般,皮肉翻轉,觸目驚心,不由得摀住了想要叫出的嘴。
他看著泠雪驚恐的面容,嘴角上揚,笑了一下:「怎麼,害怕了?」
泠雪鎮定下來,臉色平靜,只是眼神之中難掩那驚愕之色,惶惶然道:「你……這是怎麼受傷的?是什麼人要追殺你?」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清亮明淨的大眼之中透著關切之意,他低下頭去,自顧自的弄著自己的傷口,他不能隨便相信一個外人,更何況是只是一個萍水相逢之人,在不確定她是否真的對自己無害之時,他斷然不能對她說太多。
他低頭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胸口,泠雪趨步上前,拿出她的絲絹,輕聲說道:「還是我來吧。」
聞聲,他的手垂了下來,輕抬頭,對上她靠近自己的臉龐,那般的近,都能感覺到她的均勻的呼吸,暖暖的氣息,身上帶著一股玉蘭花香,清淡的玉蘭花香沁入鼻中,滿懷舒暢。
低垂的眼眸被長睫覆蓋,看似平凡的臉上竟生出一抹亮色,此刻的她顯得那般的輕柔,恍惚之中,竟是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他像是看見了他的母妃一樣,那個美麗的女子,笑起來柔軟得如同這三月春風惹人沉醉。
泠雪輕柔的擦拭著傷口,只可惜這裡沒有水,不能將傷口完全洗盡,只能將傷口周圍的一些血跡擦拭乾淨,她皺起眉頭,到底是些什麼人,竟這般狠絕,也幸得他的命大,流了這麼多血,竟還能支撐這麼久,抬眼瞧了瞧他,深邃的雙眼,恍惚迷離,臉上有著深深的倦意。
她伸手拿過放在一旁的小瓷瓶,打開瓷瓶之上的小塞子,輕輕的將藥粉灑在了他的傷口之上,他輕哼了一聲,她惶恐的詢問:「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輕笑起來:「沒有。」
泠雪笑了,將藥粉均勻的灑在傷口之後,從自己的裙擺上撕下布條,給他包紮好,他感激的笑笑,將上衣穿好。
泠雪起身走到門邊,看了看那漫天紅霞,一輪昏黃的旭日掛在天空,已至黃昏時分了,再過不久,天就該黑了。
回頭瞧了瞧坐在地上的他,沉靜如水,面色平靜,正對上了他抬起的雙眸,他笑問:「為何要救我?」
簡單的問話,亦是理所當然會有的問話。為何要救他?她也在想呢,明明事不關己,她卻在那一瞬間毫無猶豫的拉著他就跑。輾轉思索,記得那時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那歉意的話語,那歉疚的眼神,讓她想起了她最想見的人。僅僅是因為這個麼?怎麼會呢,只是瞬間的相似而已,他與他始終都是不同的,他的身上沒有他的那種氣息。
她想起了朝她飛來的暗器,被他拉著自己避開了,是的,他救了她,她亦選擇了救他,就這麼簡單,不是麼?
看著她皺眉凝視著他,清澈的雙眸像是蒙上了水霧,迷離般難以看透她的神思,他有些不安起來,她那神情,讓他覺得惶恐,手不自覺的觸上了藏匿在袖中的暗器。
「在大街之上,你救過我,所以我救你了,算是還了你的恩情。」泠雪輕快的說道,沉悶的心亦是鬆了一口氣。
他驚愕的抬頭,看著她那輕鬆的面容,清恬的笑容,警惕的心鬆了幾分,手亦是不自覺的放開了那暗器,他終究是疑心太重了,這個少女分明只是個弱女子而已,毫無武功,那清亮的眼眸那般的靈動清澈,如清泉,沒有一絲雜質。
「不知道姑娘叫什麼名字呢?在下日後好答謝姑娘的救命之恩。」他不喜歡欠人家的恩情,他是個有恩必報的人。
「公子嚴重了,泠雪也沒做什麼,公子何必如此,」低目瞧了他一眼,繼而又道:「我叫暮泠雪。暮,日暮的暮,泠,清澈之意,雪,白雪的雪。」
「你也姓暮?」他驚聲說道。
泠雪看著他驚訝的神情,突然提高的聲調讓她也吃了一驚,低聲詢問:「我確實姓暮,公子為何這般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