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了看那蓮池,輕搖頭,歎道:「想又如何,只怕我已是瞧不見它今年盛開的景象了。」
「妍櫻,」玄帝面帶疼惜,輕喚了一聲。
「為何百花之中獨愛蓮?」我轉開了話題,免得傷感再現。
「母后很喜歡蓮花,這蓮花池是父皇為母后所建造的,蓮花淡雅清幽,出污泥而不染,清麗如那出塵脫俗的仙子,想是受了母后的影響,才會對蓮這般喜愛,」輕柔的聲音響在耳畔,溫潤的風輕輕的拂過,臉上閃過一抹迷惘之色,眼中如被水霧籠罩,似是在回憶往昔。
從未聽他提起他父皇母后的事情,雖然見過他的母后,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何以堂堂皇后竟會選擇出家,書上所記載的那句話浮現在眼前,險些拿捏不住,問出口來。
「妍櫻,好久沒聽你吹笛了,不如給我吹奏一曲如何?」玄帝笑道。
「好呀!」拿出青玉笛,吹奏起來,一曲吹罷,竟是忍不住輕輕的吟唱起來:「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干頭。欄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捲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好詩,不知是誰人所作?」玄帝讚歎道。
「你怎麼不說是我所作的?」我笑著問道。
「以我對你的瞭解,你是寫不出這麼好的詩的,」玄帝揶揄似的說道。
「唉,悲哀啊悲哀!我不是古人,也不用深究這些詩詞歌賦,自然是不會吟詩作賦了!」我道,「這詩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寫,只會吟唱而已。」
「我看是你這腦子笨,記不住而已!」玄帝戲虐道。
「才不是,如果說我腦子笨,我怎麼會將全詩吟唱出來?」我反擊。
兩人打趣說笑一番,才發現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夜幕已經沉沉落下,燈火點燃,暖暖的光充溢整個蓮香宮。
有的時候希望時間能夠過得快一些,有的時候又想讓這時間過得越慢越好,譬如現在,當我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時候,我就希望時間能夠停止,能夠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去享受這甜蜜與幸福,只是老天卻在我最快活的時候給我重重一擊,要將我的生命奪走。
拖著病怏怏的身子,撐到了六月份,卻是有些捱不住的感覺,每天昏睡的時間佔據了四分之三,像是馬上要睡過去一樣,思及此,心中對他的深深眷戀,讓我恐懼起來,害怕死亡,甚至會偷偷落淚。
玄帝陪在我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多,像是將整個御書房搬到了蓮香宮的書房,辦理政事也在此,勞累之餘會來看看我,有的時候我醒來,便會過去書房瞧他,身子微感舒適的時候,會去幫他做宵夜,看著他滿臉歡喜的吃完我親手做的東西,心中滿是幸福與滿足!
有時候會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的面容,瞧著他的一舉一動,想要在最後的時刻將其深深刻進腦海之中,銘記於心,看得久了,竟有不自覺的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他的懷中,頭枕著他的手臂,俊俏的面容就在眼前,濃長的眼睫毛垂下,掩蓋著緊閉的雙眼,雙眼底下有些許青色,顯露出他的倦意,疼惜的輕撫他的面容,悲涼之意湧上心頭。
四月天,蓮池之中有片片綠色荷葉露出來,一片新綠,惹人喜愛,我滿心歡喜,想著沒過多久就能看見蓮花盛開的景象了。
五月之時,漸漸的能看見蓮池中的荷花蓓蕾了,梅妃也有喜訊傳來,誕下一對雙生子,竟是龍鳳胎,以前總覺得雙胞胎該是七個月便能生下來的,可梅妃這卻用了十個月,兩個孩子生得白白胖胖的,都是極漂亮惹人喜愛的孩子!玄帝極為高興,設宴大慶了七日,暗覺高興的同時,不免有些為若雨擔憂,有些後悔帶這個孩子回宮,怕他會像史書上所演示的那些奪位之戰那般陷入那些陰謀權術之中。
不過這也不是我該擔心的事情,有玄帝在,有秦子楠疼愛若雨,有其大伯曾若輝大將軍做後盾,他往後的路應該不至於太過於坎坷悲慘!擔憂又放下了幾分!
人之將死,似乎牽掛的事情太多太多,又想起吳媽、梅兒和木逸清,不知道他們過得如何,甚至想起連如水,是否已經回到了銀月村,陪著那個可愛的蓮香。
原來自己來到這個世上,並不孤單,還有這麼多人可以讓我牽腸掛肚,還有這麼多事情割捨不下,難以忘卻!
恍惚之中,感覺有人在我耳邊低語,輕喚著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略顯沉重的眼皮,看見了那張似清晰又模糊的臉容。
「妍櫻,蓮池之中的蓮花竟然開得比往日早,盡數開放了,我帶你去看看,」玄帝輕聲說道。
聽見這句話,我欣喜的笑了起來,緩緩的起身,在他的攙扶之下,下了床,雙腿發麻,差點摔倒,他將我抱了起來,橫抱在懷中,出了內室,來到蓮香宮外,絲絲清香隨風飄來,清爽不已。
他將我放在雙腿之上,讓我斜靠在他的懷中,兩人就這麼安靜的坐著,看著那一池的綺麗景象,心內一片平靜,如那波瀾不驚的池水。
蔥綠繁盛的荷葉之中,是朵朵綻放美麗的蓮花,微風拂過,輕輕的搖曳著,帶了蓮香一面吹來,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一片旖旎景象。
「妍櫻,今年的蓮花似乎開得更好呢?」玄帝輕聲道。
「是啊!」我緩緩開口,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眼皮卻是沉重不堪,像是支撐不住了,要緩緩闔上了。
「妍櫻,我們以後也如今日這般一起賞蓮!」
「好,」輕聲應道,那越來越重的眼皮終是闔上了。
「我們可以一邊賞蓮一邊奏曲,你吹笛,我彈箏!還可以邀了大哥,子楠,上官先生一同聊聊天,舉酒對飲……」
玄帝自顧自的說著,聽得那般清楚,卻又覺得那般的模糊,像是天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