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每到夜幕降臨安靜之時,我總會站在槐花樹下,靜立在那裡,手持長笛,等著玄帝到來,然後站在我的身後,執起我的手,教我吹笛,滿心期待之時,不免會有落空失望的時候。
梅妃懷有身孕,他自是不能不理,畢竟梅妃肚子之中有他最想要的孩子,他定然是要好生關切保護的,他怎能再承受一次喪子之痛。
如若我告訴他,其實他還有一個孩子活在世上,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不知道他會不會欣喜若狂?只是這皇宮危機重重,一直將其保護得周密嚴實的蘭妃與淑妃,是否會讓他進入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呢?
最近這段平靜的日子,自是讓我思慮甚多,想讓那孩子進宮陪在玄帝身邊,卻又不想他進入這危機四伏的皇宮之中,這些個思慮,不免讓人傷神了些。
沉靜的夜越發的濃黑了,只有蓮香宮之中射出來的光亮照亮著這宮前的槐花樹,細細簌簌的光亮照在這樹上,灑落了一地零碎的光芒。
天氣越來越涼了,干冷干冷的,吹在臉上竟有幾許疼意,心神恍惚,逐漸黯然的眼光,依舊企盼的盯著遠方,期盼那個熟悉的身影會快步的朝這走來,卻終究只是期許而已,空落了一心的淒涼。
此時的失落與心內漸起的涼意,萌生了一股強烈的感慨之意,此時的我,仿若那宮闈之中的怨婦一般,怨恨自己的丈夫停留在別處,而自己卻獨自蒼涼的等待,唉,畢竟他是一國之君,不可能一直駐留在我這一處的,即使他有心卻也是不許的,後宮豈能獨寵!
原來愛上一個帝王是這般的沉痛,姐姐終其一生,也未能得到他的愛念,該是何其悲涼啊!
失落的轉身,朝宮內走去,正自迎上了迎面而來的冰兒,只見她穿著一件粉紅群衫,上繡有朵朵紅梅,如血綻放,紅艷迷離,手執一件水藍色披風,眉頭微鎖,臉帶關切之色。
「小姐,天越來越涼了,您也不知道多加點衣服,」說著,將手中的披風披在了我的身上,「天色已晚,我看玄帝今夜不會來了,小姐還是早些歇息吧!」
聽見他的名字,不免微凜,心中的那股寒意更勝了幾分,悲涼之意湧上眼眶,竟有種想哭的衝動。
「小姐,」冰兒輕喚我,那秀臉之上,儘是關切之意,輕聲勸慰道:「小姐,您別難過了,玄帝他明日說不定就會來看小姐你了。」
我輕笑起來,看著她那白淨秀氣的臉上那靈動的眼睛,拉著她溫暖清潤的手,一股暖流流上心頭:「我不難過,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早該料到了。」
「小姐,我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問?」冰兒猶疑的看著我,清恬的臉上是複雜的神色。
「什麼話?你直說好了!」我淺淺一笑,拉了她向宮內走去。
「小姐,您嫁給玄帝可曾後悔過?」恬寧的臉上帶著堅決的神情,我訝然的看著她,她莞爾一笑,笑容之中帶著幾許哀傷:「我知道我這話問得唐突,今夜見小姐這般憂傷難過的神情,冰兒我心裡難過,以前哪裡會見到小姐這般哀傷的神色,自從嫁給玄帝之後,小姐您的笑容不再如從前那般純淨美好,眼底總是流露著一抹淡淡的哀愁。」
「冰兒,我……」看著那般認真的她,我心下竟有愧疚之意,我知她對我好,卻是自私的將她也拉入了這皇宮之中,雖說她曾經說過要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可這裡的生活畢竟不適合她吧!
「小姐,冰兒不會去責怪您,也不敢責怪您,您怎麼選擇自是您的事,冰兒只要看見小姐幸福快樂就好,那樣冰兒就會高興了,如果小姐不開心了,冰兒也會跟著不開心的!」冰兒淡聲道,眼中那濃濃的情意盡皆展現在眸中。
「我是何其幸運啊,能有你陪伴在我的身邊,這般體貼,而又善解人意,」我感歎道,感激的看著她,「冰兒,皇宮的生活終是累人的,你不適合待在這裡,我是沒有辦法,已經陷了進來,離不開了,可你不一樣,你還年輕,你不該一直留在這樣的地方陪著我,以後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你我皆是不能預料的,冰兒,我會與玄帝商榷,給你找一戶體面的人家,讓你嫁過去。」
「小姐,你………」冰兒愣怔的看著我。
「冰兒,你聽我說,」我打斷她的話,認真的說道:「這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這種想法愈加堅定了,女人終究是要找一個男人嫁了,你也不可能一輩子陪在我的身邊,即使你願意,我也不允許你這麼做。」
「小姐,」眼眶之中有盈盈淚光閃動,迷濛得看不清她眼中所透出的那份靈動的氣息,終是忍不住,淚水滴落下來,一滴眼淚落在了我的手背之上,滾燙滾燙的,讓人心生愛憐。
「冰兒,我沒有後悔過嫁給他,能夠嫁給他,我覺得很幸福,我發現我已經喜歡上他了呢,不,應該是說我已經愛上了他,」想到此,竟是不自覺的笑了起來,那種開心歡喜的笑,聲音也輕快了幾分,「我以為我會恨他,會討厭他,卻沒想到我會愛上他呢!他那英挺的身影,那俊美的面容,那輕柔的聲音,都讓我感到快樂呢!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都是那般的美好!還有,看見我傷心的模樣,他會心疼的眼中溢滿疼惜之意,輕聲撫慰我……他的箏彈得真好,繞樑三日,餘音不絕啊!我喜歡他的一切呢!」